“林姑娘,你......这是何意?”
史学谦见林溪雪突然抽刀指向自己,颇有些不解之意。
“我是何意?”林溪雪顿了顿,而后胸腔剧烈起伏了数下,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咳出了数口鲜血。
她勉强抬起手腕,拭去嘴角的血渍,断断续续道:“咳咳......那狗皇帝......除了命你助我斩杀宴游,只怕......只怕还另有旨意吧。”“唉......”史学谦幽幽地叹了口气,“林姑娘,你是果然个聪明人。”
“我本不想杀你,只是圣上龙威不容冒犯,但你却三番五次冲撞圣上,甚至还妄图进入皇陵,窥伺皇室秘辛。”
“你此前留在我云垂卫军中的那名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你可安心。你可还有其他遗言,需要我代你转达?”
林溪雪的呼吸越发急促,她此刻本就是强撑,鼻血又止不住地涌出,时间每过一分,她便虚弱一分。 她只觉得手中横刀万分沉重,手腕酸软竟是连刀也要握不住,只怕稍有放松的念头,便要整个人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不过,越是这等危急时刻,气势上便越是不能输,一旦露怯,自己便是必死之局面。 “看来史督主,咳咳......今日是有十足的把握将我拿下了。”
“林姑娘,眼下你已是强弩之末,虚张声势的话便不必再说,你若生为男子,也算得上是豪杰,我会让你走得体面。”
“呵......呵......”林溪雪口中猛吸了两口气,也不知是不是在哂笑,“纵然是强弩之末,我一样可以在临死之前带走那狗皇帝。”
“林姑娘,你此刻还有多余的力气杀出重围,回到皇宫大内......” 史学谦话音未落,便见到林溪雪手中寒光一闪,一旁的某位云垂卫百户的头颅随即滚落,鲜血如同喷泉般自断颈处飞溅。 “谁说......杀......这狗皇帝......一定要回到皇宫的......”这一刀斩出,她的声音更加虚弱,几乎已然无法说出一句连贯完整的话来。 这已然是她最后的底牌,她残余的力量根本无法支撑她再跨越因果斩杀这狗皇帝。 斩杀这百户,完全是在赌,赌史学谦不敢拿皇帝的性命冒险。 她并不是赌徒,她其实很厌恶揭晓结果前心中的忐忑,只是所有的底牌都已经打出,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了。 史学谦见到一旁栽倒的百户躯体,心中难免惊惧,但还是强压心中的情绪,继续试探道:“想不到林姑娘你还留有这般底牌。”
“只是,你这刀真能跨越如此距离,斩到圣上吗?况且圣上有龙气护体,又岂会轻易被你所伤?”
“你可以试试。”
林溪雪凝视着史学谦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大不了,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她缓缓抽刀,环顾四周:“若还有人想阻我离去,尽管上前!”
四周一片死寂,无一人敢上前应声。 毕竟,方才那百户死得古怪离奇,谁都不愿意再当这出头鸟。 “哼,云垂卫,不过如此!”
她拖着刀,蹒跚着越过重重包围,就这样离开了已然化为废墟的园林。
“督主,怎么办?”“罢了,放她走,想不到她竟还藏着如此古怪的神通作为底牌,我必须立刻回宫禀明圣上,你等即可前往城墙缺口,封堵不明出入之人。”
史学谦一声令下,一众铁卫便迅速向城墙缺口进发。 然而林溪雪虽然突破了封堵,但却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否则不出一刻钟,自己便要一头昏死过去。 到了那时,才真的是十死无生。 只是这疗伤之地......该选在何处? 眼下宴游已死,若是持立心玉简前往书院,或许也不是不行。 只是吕二此刻敌友难辨,若前往书院,还是有不小的风险。似乎唯一的选择,也只有前往琼台书寓寻程烟绮了。 虽然两人曾有不小的兵戈,但眼下已然化敌为友,自己又对其施以恩惠,想来也不至于再加害自己。 打定了主义,她便调用起最后一丝力量,以真言法加诸己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琼台书寓。 到了书寓门口,却是大门紧锁,不复以为宾客络绎不绝的景象,想来是程烟绮听了自己的话,提前闭门保平安。 她用力地叩了叩门,然后掏出程烟绮交予自己的信物,接着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痛......很痛...... 或许该有更好地形容,但林溪雪被这剧痛搅得大脑发懵,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词。 她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感受过疼痛了,但这种疼痛似乎又和寻常的疼痛不太一样。 像是火烧,又像是极寒的冰块贴在皮肤上,总之是一种让知觉完全麻痹,分不清冷热的古怪的疼痛。 耳边传来滋滋的爆响,阵阵肉香传入鼻腔之中。 她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头,漂浮在沸腾的油锅之中,而那阵阵肉香不是其他,正是自己的“香气”。 而自己的手、脚、躯干却已然被肢解四散成数份,随意的漂浮在油锅各处。 一旁无头的云垂卫百户,手持巨大的铜勺,正在不断地搅拌着油锅,是不是还要舀起一勺热油,淋在她的肢体之上,仿佛是要将她炸得更加均匀透彻些。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我又陷入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幻境? 但总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眼熟......似乎上次自己跨越因果斩杀了两名城门守卫之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好痛......她很想大声叫出来,却发现舌头连同声带早已经被拔去,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当她试图思考,如果自己就这样被“炸透”之后,到底会怎么样之际,却从虚空中探出一道蓝色的鞭影,狠狠地抽打在无头百户背上。 这无头百户瞬间犹如雷击,将手中铜勺丢在一旁,蹲伏在地,显得极为畏惧的样子。 随即便有一道手执长鞭的蓝色透明的虚影显现,呵斥道:“反了你们了?一刻没盯紧就来作怪?”
这虚影一脚将地上的无头百户踢出老远,而后赶忙将林溪雪的头从油锅之中捞出,关切道:“林姐姐,你没事吧?”
林溪雪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双手紧紧的压住太阳穴,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一旁的程烟绮将她的双手护在自己掌中,柔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醒过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