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周的圣旨岂有假的,我云齐儿说到做到,如果我不能说服图尔丹,我就死在哈答斤的土地上。”
铿锵有力,我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退路。或者生或者死,我的筹码是图尔丹要娶我的心。他如果真心,我就生,他如果犹豫,我就死。“好,既然你一个女子都不怕,那就这么说定了。”
班布尔善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他的结论再没人有二意了。所有的人齐声回道:“一切谨尊大汗的吩咐。”
我知道我已说服了他们。“云齐儿,你先回去把今天早上的药喝了,再去吧。”
他挥挥手,似乎有了更多的不舍与不忍。我的命在一发间,他知道啊。赌注,各占一半的输赢,如今,就算是输了,他也救不了我了。重新又回到了那个我躲了两天的病榻之前,我徐徐的坐下,我不能再躺了,我怕我躺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的力气了。“若清,你过来。”
“小姐,你说吧。”
她已泣不成声。“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找到黎安让他带你一起回大周,帮我照顾我娘好吗?”
我没有泪,我清醒的很。“小姐,你不会有事的。”
“我只求你这一件事,你要答应我才好。”
我看着她,眼里更多坚定。“小姐,你折煞奴婢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小姐放心,不管将来如何,小姐的娘就是我的娘啊。”
我安心了,听到她的话我就舒了一口气。患难之中才见真情,若清,如果我可以无恙,我一定要给你最好的余生。“云齐儿,你笃定图尔丹会听你的吗?如果不能,就不要去了。”
班布尔善不知何时已悄悄的站在我的身边。“我相信我自己,也相信图尔丹。”
说完连我自己都怀疑我这话的可靠性。我与他也只才一面之缘啊。可是我要自己相信,我自己信了才能让别人信服啊。“如果他不同意,你就回来啊,千万不可以……”“不会的,我会没事的。”
“云齐儿,这一去,就是永别啊。如果你真嫁了图尔丹,将来他欺负了你,你就来哈答斤,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班布尔善真挚的说道。我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会的,我会记得这儿,这儿就是我另一个家。”
我走了,走过他的身旁,仿佛走向奈何桥边,生与死,只是各一个字而已,我笑着,我听到他说:“云齐儿,你笑起来真美。”
是吗?可是我宁愿我生得丑些。丑了,就没了这些故事了吧。走出门外,一位文将递给了我一份拟好的文书,我看也不看就收在衣袖里,我知道这是让我拿给图尔丹签的文书。只要签了,十年内他就再也不可以侵犯哈答斤。他是草原上的雄鹰,所以连这草原上的兔子见了他都会拼命的躲着吧。班布尔善是唯一一个可以与他一起竟飞的鹰,可是班布尔善比他少了一份狠绝吧,他不想看着他的子民连年受战乱之累。而这个使命此刻就交付到了我的身上了。马车驶来,我坐上去,没有一丝的迟疑。几十个士兵护送着我向两军阵前而去,我感觉得到我身后有一簇如炬的目光正望向我。那,是班布尔善。就要见到图尔丹了,我没有欣喜也没有不安。车轮滚滚的声音仿佛在唱着一曲雄壮的战歌,高亢,动人。是的,动人。那车轮碾过的每一个齿印都有我的故事吧,从此,我就是草原上的一个女人了。终于马车停了,我听不到战马的嘶吼声,也听不到战场的厮杀声。我下了马车,迎面是战马,是数不尽的铁骑骑士,威风凛凛的,那是图尔丹的军队。两军阵前,我望向他的目光里饱含了信任,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清我,可是我依然直视着他,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勇敢。我不是怕死的女人。但是当武士依约将冰凉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时,我看到图尔丹眼里的黯淡。我无言,与武士与着刀缓缓的向他移动。身前身后,都是剑拔弩张。空气里除了紧张就只有紧张。我一步一步的走向图尔丹,走向我今生今世的夫君,嫁给他,我已别无选择。我错过了黎安,错过了班布尔善。那几十米的距离我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汗轻透,任额头湿落。终于,只剩下十几米了,图尔丹突然弯弓一箭,直指我身旁的武士,我心一惊,我命休矣。那文书我还没有拿给他啊。他这是想要我的命吗?心里痛的不能再痛。我有些无法承受这样的认知,我闭着眼,等着刀从我的脖子上划过。我仿佛听见孟婆对我说:“丫头,把这汤喝了吧。”
我想接过,想忘记这一世的短暂。可是我听见了刀铿锵落地的声音,我脖子上的凉意瞬间消失。图尔丹的箭让我心悸,他以他的自信先把我送进地狱,再从刀尖上把我救起。这过程让我从死亡之谷里重新站了起来。他的马急驰而来,看着他,我想如果这时候我身后有飞箭射来,我与他,他要护着谁呢?可是,没有。我心知肚明,这是班布尔善的命令。图尔丹一把将我掠到马背上,紧紧的抱住我,仿佛抱着宝贝般珍惜着。“等等。”
他诧异的看着我,我从袖口里掏出那份文书,我递给他,轻声道:“他救过我,所以这份文书是我对他的回报,从此我与他两不相欠。”
他展开轻扫而过,看着我道:“刚刚你是固意让那武士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的,是不是?”
我点头,我承认。我不想骗他。“哈哈,这样最好。我最喜欢不怕死的云齐儿。好,我答应你。我也不想欠班布尔善一个人情,从此,两清了,最好。”
他一招手,后面的武士急忙跑过来,会意的递了笔于图尔丹,他大笔一挥就扔在地上,将那文书递给我,“你看,这样行了吧。”
我接过,却没有看,“我相信你。”
可是我心里还是有些痛,刚刚那一箭他虽救了我,可是那一刻我的生命只有一半生还的把握啊,倘若他在意我多一些,手一软,我的命就不保了。可是他的狠救了我,此刻我方想起那个执刀的武士,他正缓缓的站起,图尔丹向他招手,他不怕死的走过来,图尔丹将文书递与他:“那只箭是钝的,这是我谢谢你的手下留情。同时,也替我转告班布尔善,我签了这文书,从此,他救云齐儿的情我就还了,就两清了。”
原来我的不死是因为武士的手下留情吗?图尔丹啊,你的眼睛果然犀利啊,这样细小的情形你也观察得到。那武士他原也没有杀我的意图,这些一定又是班布尔善的授意了。可是我心里更痛了,其实我的赌已经输了。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图尔丹的心高高在上,我真的读不懂也猜不透他的心啊。武士走了,带走了那份文书。我出嫁的马车向我驶来,我的东西都在里面吧,还有那幅画,班布尔善,我忘记了,那画我应该赠给你才是。“若清,把我初入草原画的那幅画拿出来。”
我看向还没有走到我近前的若清。她依言从马车里取了,递到我的手上。我轻轻的向空中一挥,那画一个弧线远远的飞去,久久,落在一片草地上。我看着,向着对面搜寻着班布尔善的面庞,看不清,可是我知道那个在最首,直直看向我的人就是他。我笑了。我向着那画点了点头。我想,他应该懂了,那是我送他的一份礼物。我知道,他喜欢那幅画。我总算不辱使命,从此,我与哈答斤,也与他再无瓜葛了。“大汗,走吧。”
我向着我的马车走去。我要重新做回一个待嫁的新娘。我不知道我未来将会如何,我失踪了两个晚上,图尔丹,他会相信我的清白吗?“云齐儿。”
图尔丹突然当着千军万马,当着巴鲁刺与哈答斤所有将士的面一把将我扛在肩上,“云齐儿,你是我的。”
于是,我就在了他的马背上,更在他的怀里,他的硬硬的胡须扎着我的脸,我仰头,他吻过我的额头。所有的人见证了这一个霸道的封印。从此我只能是他的了。余光中,我看到了一个身影。那是黎安。我却更深的将自己埋进图尔丹的怀里,他大笑着扬鞭逐马,向着巴鲁刺的方向飞驰而去,头顶是蓝蓝的天空,眼前是浩瀚无边的大草原,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里,我知道有两道,一道是黎安的,一道是班布尔善。我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气息,熟悉、陌生而又霸道的味道紧紧的缠绕着我,这一刻,我突然放松了,十几天紧崩着的弦在刹那间松开。阳光温暖的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好想睡。我打着哈欠,小小声的冲着他道:“我困了。”
他打横将我抱起,飞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疾速赶来的士兵,快步的向我的马车走去,上了马车,我被他放在柔软的榻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