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面鬼芊芊细手,轻拂过书籍中凹槽的黑牌,一个瞬间,他的容貌又恢复成李方停。 相似度极高的神识,冲击着牌面。 “关阵。”
浑厚的声响落下,摊开着的书页瞬间翻动起来,一片哗啦哗啦响声。 纸叶上蓝色的光越来越盛,随即墙壁一道道晦暗的斑纹,明亮起来! “轰隆隆!!”
十环阵*防御关闭! “走。”
变作李方停模样的百面鬼和红衣女人对视一眼,迅速的走出暗道。 而就是他们消失在屋内的数个呼吸后,穿着盔甲的守卫士兵露出一丝迷茫,踏了进来。 抬头看着已经启动了阵法,眉头微皱。 “有人动了。”
“慢了一步。”
悠悠的声音落下,守卫退出暗室。 而在地面上展开的结界,如同倒扣的盖子,牢牢的锁住了中枢城的阵法。 蓝色恒之已久的光闪烁一下,瞬间消失。 站在城墙上的李方停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沉。 “是谁!”
想要操控此处阵盘,需要极高的权限,除了他便是各宗派过来的最高助力,都是极其信任的人。 尽管军中搜索内奸还有潜藏犯人许久,也从未怀疑到他们头上。 事关大阵,很明显他们内部有人渗透。 “准备的如此,云州这盘棋下得、真好!”
李方停咬牙切齿的说道,看着城外统领一万大军的老朋友。 侧坐在猛虎上,国字脸威武的面庞,唯独本该粗犷的眉,仿佛被人精心的勾画成柳叶,显得不伦不类。 那便是李方停的前同僚,于十八年前杀死十余同伴,被逐出北伐军的王风太。 王风太看着城墙上,身披披风,后面一排将士跟随的李方停。 眼中的怒火与不甘越发的浓郁,伴随着惊人的恨意。却故作豪爽的大笑一声。 “哈哈哈——李方停,别来无恙啊。”
“多年未见,再见,没想到竟是天人相隔!”
带着一丝嘲讽的声音落到北伐军将士的耳朵,顿时有人大喝一声。 “王风太你这卑鄙小人,我看你又是发了疯!”
“呵,是——在世人眼中,我早就疯了!”
王风太眼神狠毒,直勾勾的盯着李方停身侧刚才放话的小兵,面色寡淡,有一丝眼熟。 一手抚摸着身下的猛虎,另一只手朝着左边伸去。 “弓来。”
旁边带着十足十恭敬的宦官,将足有成人长的弓递给王风太。 只见粗壮的长弓,被两根长满着厚茧的手指勾成,王风太眯着眼睛,弓弦崩到极致。 “彭!”
松力的瞬间,一个黑影如同闪电,直射向高墙上的身影。 “彭咔!”
放话的士兵还未回神,只听到耳边一声哐当。拿着剑的将军牢牢护在自己身前,脚边还有一只折了半的箭。 “你们下去。”
李方停面色冷肃,凝重的看着下方,已经开始转动齿轮瞄准方位的攻程弩。 “城中的百姓,把他们速速安置到安全的地方。”
“是!!”
将士们抱拳,火速的退下城墙。 李方停看着下方笑得张狂的王风太,深吸一口气,大喊:“王风太!何必走到如今这步!北伐军从未亏待过你!”
王风太笑声止住,看着上方李方停隐隐带着些许劝诫的眼神,攥紧了拳头。 “亏待?你从我这夺走的还少吗?”
“李方停,我们该算的账,慢慢来。”
王风太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抬手一挥,冰冷的说道。 “攻城!”
话音落下,上百个黑炮被调高角度对准着坚固的城墙。 彭!彭!彭! 伴随着轰鸣的响声,摆到橙色的光,带着后面的白烟,遮天蔽日的遮盖住了天空。 城中的百姓还惊魂未定,抬头便看到数个白日星。 吃着糖葫芦的孩童拽着旁边,脚步僵硬的母亲,“娘!你快看,有星星!”
有些好奇的抬手,还没有指对,就被旁边的女人盖在身下。 “娘!你压到我了!”
“彭轰轰!!”
随着稚嫩声音落下,同样绽放的是耀眼的火光。 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吞没,等硝烟褪去只剩下一滩,不能分辨的血肉模糊。 而在硝烟中,痛哭声尖叫声和惊慌的的逃跑,白烟之中无法辨认出谁是谁,只能看到无数个或完整或残缺的身躯。 “打仗了!又打仗!”
“快逃!!”
“清平?!你在哪啊?清平!”
“我腿没了,救救我救救我!”
充满着碎渣的街道上,有狼狈的商贩拖着半身,双手爬行在街道上,在他身后一道血痕拖拽的很长。 仅凭着一口气的商贩绝望的伸手,想要抓住远去的背影。 “我想活、活…” 最后的声音消散在空中,不远处有流光落下。 “彭、彭!”
无数颗形态各异的砸到屋内,有的轻巧的落到地上,随后身上千道暗孔露出,无数个毒针,四面八方的射向周围的所有生物。 一个正在认真看书的书生,僵硬的瘫在椅子上,背后密密麻麻如刺猬般的毒针,将他最后一抹温度带走。 私人别院中,缩紧身子藏在墙角的刘庆,双腿微微颤抖,听着外面轰隆作响。 不时夹杂着尖锐的惨叫声,让他心脏怦怦直跳。 “要……打起来了。”
“真的要开战了。”
刘庆不由有些紧张,喃喃自语。在幼时的讲述中,战场的残酷故事似乎又回到了脑海中。 吞咽了一下口水,刘庆有一丝后悔,为何要由着老爹来这。 “爹、爹?!”
刘庆猛的惊起,我爹去哪了? 惊慌失措,直接让刘庆鼓起勇气,跳了起来推开屋门。在不大的院落中快速寻找着老人。 “咔嚓、咔嚓。”
“没有,这屋也没有!”
“爹!!”
刘庆急坏了,抬脚踹开一扇门,见厨房也空空如也,将整个院子翻了一遍,寻不到人的惊慌,让他脑海空白。 要说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刘庆胆子很大,唯独怕极了刘民没了。 “逆子!我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怎么老子的药还没煎好!”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暴躁的声音,刘庆扭头一看,看到安然无恙的老爹,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快步走上。 “爹!我们赶紧趁着地道,逃出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哼!地道什么地道,我才不钻兔子洞!”
眼神浑浊,带着一丝傲气的老人抬起脑袋。 刘庆也不跟他废话,如今情况紧迫,蹲下一手搂住老人腿,就这样扛在肩上。 蹭蹭蹭的走向暗道。 “逆子!放开了老夫!”
老人骂骂咧咧的扭动着身体,别说力气还真大上不少,扑通几下就带着刘庆一屁股摔到地上。 刘庆也是真恼火,“爹!再不跑,我们两个人都得玩完!你想不想抱孙子?我都没讨老婆!”
“我可不想死在这!”
言语粗俗,但直接激动了老人的心,他犹豫几下。 而就这时一颗发光坠落的炮弹越来越近,就要落到院中。 刘庆瞳孔一缩一,“完蛋了,完蛋了!真的要死在这,我还童子鸡,没泡过温柔乡啊!”
站在身旁的老者面色严肃,手指轻抚腰腹的针囊,几根金针散发着微光飘了出来。 他的修为也被迫跌到了练气,这些炮弹若是放在眼前,自然是轻松挡下。 但是如今却得小心,节省灵气。 没想到在庆儿面前,暴露实力,这般快。如今这等局面,也只能如此! 老人抬手正要运气,瞄准着越来越大的炮弹,就要出手之际。 一道寒冰猛的出现在他们的头顶,紧接着还没有落地的炮弹仿佛被吞没,表皮一层层坚硬,散发着寒气的冰包裹住。 转眼间,还散发着热气的炮弹变成了硬邦邦的疙瘩。 老人愣了一下,随后手指微闪,将金针收回。 刘庆一个大喘气,看着侥幸活了下来,摸心脏,缓着紧绷的情绪,不过很快就注意到陆生的到来。 陆生一手拿着被强行终止的炮弹,隔着透彻的冰观察着炮弹的模样。 椭圆形的炮弹上细细麻麻的凸点,看起来似乎炸开能飞出很多尖锐的碎片。 这武器要是放在没有修为的人类身上简直是暴杀。 可惜这边的人大半,身上都有点东西。 陆生随手将炮弹收进戒指中,看着面前有些惊愕的两人。 看着老人:“出手一次,十块下品灵石。记得付,我允许你赊账一次。”
话音落下,老人还未说什么,刘庆脸又黑又青,怒瞪了陆生一眼。 声音从口中挤出了。 “要你帮了?!”
陆生愣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吗?”
“不知!”
刘庆理直气壮的说完。陆生沉默了一下,默默的将炮弹又掏了出来。 “需要我给你现场来一个烟花吗?”
陆生用着稍许开心的语气。 将手上的冰块贴近刘庆的脸,动作挑衅至极,还夹杂着一丝好笑。 刘庆面色发白,看着陆生明目张胆的威胁,只能憋着气说道。 “我穷,一块灵石行不行。”
轻飘飘的声音弱下,陆生难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在刘庆震惊的眼神中,掏出了个空白纸条和一只毛笔。 “行,先打个欠条。”
轻描淡写的话落下,刘庆黑着脸写下了屈辱的心。 陆生接过纸条,抬眼正打算嘲笑一句。就看到面前的刘庆面色一白,眼神迷离扑腾一下,摔到了地上。 站在他背后的老者,默默的缩回了指尖的针,看向陆生。 “老夫这针下去,他得昏个一天一夜。此前的约定,麻烦阁下了。”
老人说完,朝着陆生深深的鞠了一个躬。那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纯粹的担心。 陆生眼神晦暗,突然开口。 “我想问,这次中枢城中阵法,是你们动的手脚吗?”
老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陆生会想到这,苦笑一生。“孔雀卫早不是当年的风光,散的散,死的死。哪做得了这么多……” 些许惆怅的声音落下,陆生紧紧盯着他的眼神,感觉不是撒谎后。 弯身提起了瘫倒地上的刘庆,一手拽着他,另一只手则是冲着老人伸开了手掌。 “你执意在这,生死不能确保,有什么东西要留下的,就快点。”
陆生这番话,让老人眉头微颤。犹豫了一下,终是什么都没给。 陆生明白了他的意思,最后的念想都不想留下,“我会如实告知。”
“呼——麻烦你了。”
老人拱手,最后留念的看了昏倒的年轻人。 陆生微微点头,最后扛着刘庆,就翻出了小院。 所以说外面情况混乱,自己各处炮弹散落,但也带来了方便。 起码陆生这张与贴在街道上的画像,极其符合的面容,也无人注意。 四处可见都能看到,带着简陋行礼,逃跑的人。 他们一股脑涌向北门,那也是唯一与下处驿站相通道路的门。 不过和平时一样,他们纷纷被拦在表情冷肃的将士面前。 “放我们出去!!”
“开门啊!你们这些狗官!开门啊!”
“他们不开门,是想要我们的命!他要我们和他们一起陪葬!”
人群中有带着恶意的人起着哄,主导着本就烦乱的情绪更加的火爆。 有的平民已经拿起石头扔向,看门的将士。 这一番举动很快将士生气,怒吼一声:“想活就给我闭嘴!”
“谁都不准出去!”
铿锵有力的话,让情绪抵抗的人群停歇了一会儿,随后又繁杂起来。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我是皇家特许的商队,这有官文,官爷您瞧瞧!”
这时有身着华丽服饰的肥硕男人,满眼讨好的将一份公文摆到看门的士兵手中。 旁边的平民看了,顿时嘴中嘟嘟,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了。 “我说过,谁都不能出去,你是耳朵聋了!”
“下去!”
不但没能出去,还被爆骂一顿的商人,面色铁青。 陆生朝那看了一眼,默默调整方向,朝着一间熟悉的小院奔去。 看到矮墙熟练的翻过,在翻过窗户落到书房桌上。 “彭。”
踩着木板的声音,一下子就惊奇了,不远处蹲在洞旁边的张清媛。 只见她警惕的扭头,手摸向腰中佩戴的长刀。 这一看就和陆生的眼睛对视上。 “先生?!”
张清媛惊讶,站起身,随后注意到陆生扛在肩上的那人。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