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上薄薄的一层粉色粉末,每经过踩踏,便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有个士兵鼻涕眼泪横流,打了几个喷嚏。 “卑鄙!太卑鄙了!青州穷的天冲炮都没吗!”
“咳咳!这才好啊,这狗屁的椒粉有个屁用!”
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士兵捂着鼻子,咳嗽了几声。 不一会,混乱的场中到处都是谩骂声。 “不要乱了阵脚!”
王风太见有些混乱的大军,赶紧大喊了一声,勉强止住的阵型。 只是不时响起的咳嗽声,还在四处飘出。 王风太面色微微难看,看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粉末。在当时还是北伐军的时候,倒是参与过这种战法。 此法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泼水。 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就像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椒粉战术。 “咔嚓——” 而在这时面前合拢已久的城门,突然由内部打开。一排排整齐穿着黑色盔甲的北伐军,拿着长矛如同一排墙,稳步前进。 “大人,他们出军了!”
旁边的副将大声的喊道,王风太含着怒火:“我看得见!”
副将声音一下子虚了下去。 随着城门两边的齿轴开到最大,盔甲声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迅速的逼近。 眼见着就要跨出绝灵阵的范围。 一旦他们走出,阵法效果会消退。按照原本的计划,赤红军应卡在阵法的边缘,以充沛的体力和气气和对面被限制的北伐军斗争。 不过现在…… 王风太面色微沉,看着地上薄薄一层毫不起眼的红色粉末。 大手一挥:“往后退!”
震耳欲聋的声音如同喇叭,直接传递了军中的每个角落。军中将士直接骚动了起来,面面相觑。 这和原本排兵的不同啊! 旁边的副官更是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将军!不按计划行事?!如今胜券在我军,为何撤退!!”
王风太眉头紧锁,说“这椒粉,别看它轻薄,不容小觑!”
“可是将军,如今这等绝妙时机,怕是百年难遇!这一旦撤了,回去若是上面的人追责如何是好。”
副将见王风太有丝犹豫,赶紧趁热打铁,苦口婆心的劝导。 “我赤红大军足足上万,面对几千将士,何惧之!!”
他怎么也想不清,这平时威风,出手果断的大将军,怎么突然为了这点小小粉末就犹豫不决? 不过几千兵马罢了,再加上绝灵阵,其内还有内应相助,早有九成九的把握。 此刻退去怕是功亏一篑! 王风太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坚定的说道:“撤军!往后退一公里!”
“将军!!”
副将面带不满的喊了一声,正要再度开口时,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啪!”
跟的近的随身护卫,不由瞪大了眼睛。副将则有些迷茫的留着脑袋捂着,刚才被抽出一巴掌印了脸。 王风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若是在我军中,你早就犯了军诫!”
“撤军!!”
这次的声音没有再遭受到任何质疑,整个军队像是同时被缝上了嘴巴安静。 火红色军队快速的撤退。 骑在高马上的副将,低下头,眼睛闪过一丝愤恨。 这时旁边传来平稳的声音。 “你是觉得刚才当众,不该让你丢了面。”
副将垂眼遮挡住,眼中不满的情绪:“将不敢。”
王风太长叹一声气,沉声说道:“你虽有百战的经验,但到底对这次青州的主将不知。”
“李方停,这个常胜将军的传名,从来不是空口白话。”
说到这,王风太声音微微沉重。 副将不由抬头,“将军,李方停虽赫赫有名,但到底青州不过乏困之乡,又有多少能人。”
“将军,你怕了。”
副将目光紧紧的盯着王风太,如同豺狼虎豹般,像是极力追求一个答案。 而听到这话的王风太,却猛的扭过头,比他更凶狠的眼神看着他,里面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仿佛下一秒就不顾上下的身份,直接虐杀。 副将呼吸一紧,下意识想侧过头,但被那目光牢牢的盯着,一时间上半身僵直。 “怕?我以前确实怕,怕的恨不得剁了他的脑袋,喝了他的血。”
王风太扯出冷笑,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李方停,这次赢的会是我。”
再次扭过头,不被任何人瞧见的阴狠平复下来。 而在城墙上,看着赤红军果断撤退的身影,李方停旁边的将士,皆松了一口气。 唯独李方停眼睛划过一丝复杂,心中的担忧成倍增加,不由握紧了栏杆。 “接下来的仗,难打了。”
“把他们叫回来!”
李方停对着旁边的传令兵说了一声。 传令兵点点头,对着远处鼓楼上的身影,比划了一套动作。 仅仅几秒,一串对应的鼓声轰鸣的响起。 “砰砰!砰——” 撤军的鼓声一响,不断前进的北伐军脚步一顿整齐的后退。 最前一排已经踩到粉色粉末的士兵,喘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汗珠。 “幸好幸好,老子可不想在这地方做战。”
“妈的,一看到这玩意儿,全身都麻了。”
士兵庆幸的话说完,兴奋的跟随队伍转身回朝。 而这时候,一支精准的长箭,直接扎中了他的屁股。 晕开的血迅速变成了紫色,士兵脚步郎当了一下,扭头拔过屁股上的箭摔在地上。 在倒在地上的前一刻,大声的喊道:“他们放暗箭!拿好盾!”
消息放出的瞬间,前面的人已经有了反应,不过比他们更快的是成千上万的箭雨。 “盾阵!”
李方停见状,声音沉稳,很快相应的鼓声就已传出。 “前锋营的护尾,两翼回朝,快!”
“玄武卫听令,飞翼出百,黑火炮遮掩!”
几乎不停歇的命令一道道传出,旁边的传令兵手臂舞的飞起,几乎形成了道道的残影。 王风太那方动作也丝毫不慢,“陈荻,你带队去附近河中取水!速度要快!”
“剩下的,通通给我射!”
“是!!”
一时之间,天空毒箭长枪炮弹各类的远程武器,遮天蔽日。 王风太嘴角微勾,看着被箭潮所压,只好组成盾墙,用来抵抗。寸步不敢挪动的北伐军。 不由抬头看向上方,面色微沉的李方停。 “我不过去,你也别想回去!”
阴森森的笑了一声。 前线中混乱的交战,自然都落到陆生的眼中。 陆生看了一会,见攻势焦灼,看来要好一阵子,干脆转身踩着清脆的瓦片跳下屋顶。 轻巧的落地,肩上扛着的男人被动静唤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未回过神,口中就无意识的叫了一声。 “这是……” 完整的话还没跳出来,就被陆生一手刀劈中了脖子,再次昏了过去。 “现在还没到你醒的时候。”
陆生低语了一句,精神共振附近的地道,很快就锁定到一处离他最近的商铺。 快步走进去见,见整个商铺没人,陆生松了一口气,果断的损坏别人的财产,掀起柜台下的一块石板。 顿时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陆生将昏迷的男人先丢了进去,自己紧跟其后。 轻巧的落到还散发着温热的肉体上,被狠狠踩了一脚的男人痛呜了一声。 眼见还要醒,陆生毫不犹豫又给了他一下。 见男人重新安静,陆生吩咐着距离最近的几只地鼠,把洞口补上。 随后闭上眼睛,精神感应之下,附近几公里净收入脑海。 地宫中密密麻麻的光点,想找其中几个,自然需要费一点时间。 一炷香后,陆生睁开眼睛,眼神微妙。 尽管陆生在外面浪费了些时间,但张清媛他们的移动距离似乎比想象的还要近? 微妙的看着光点们,绕了一个弯,回到了原地。 “这是……迷路了?”
陆生惊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地下地宫确实庞大,再加上交错的道路。 很可能没走出去就被困死在这。 毕竟在地下,甚至连光亮都没有。 陆生扛起地上脑袋有些肿的男人,快步朝着近道走向了那一群聚在一起,不断散发着失落焦躁情绪的光点。 而在远处地道,一片昏暗只靠着一根蜡烛照明的地方,三男一女面面相觑。 张清媛小心的护着,只剩下手指长度的蜡烛,微弱的火焰摇曳着。 “这东西还能撑多久?”
刘庆在走路途中早就醒来,紧紧的贴着自己的爹,有些担忧的看着那只剩下小节的蜡烛。 韩连荣看了一眼,温厚的回答。 “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这哪来得及……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了吧!”
刘庆哭丧着一张脸,旁边的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清媛神色也有丝担忧,不过对比其他几人还稍显放松。 倒是韩连荣,静静的走到她旁边,轻声问道:“你与戚少侠,可有联络的手段。”
张清媛眼睛一眨,“韩大人,不必担忧。”
韩连荣叹了一口气:“姑娘何必如此防备,就算告诉韩某。韩某已无能为力。”
“如今行事,不过是求生之道。”
“……”张清媛眉头轻蹙,有时犹豫。 告知此事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她心中到底有些担忧。 陆生受邀出去干一件事,怎去了这般久还未回来,莫非出了什么事? 心中逐渐打鼓,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鞋底磨擦过泥土的响声稀稀疏疏。 刘庆警惕的拦在老爹的面前,“爹,你往后躲点。”
而张清媛听到脚步声,心中一松,不由露出了笑容。 韩连荣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见状也不再担心,漫不经心的扇着他的扇子。 有几处破损的白面扇子,画着一幅山水,和他之前宝器五行扇,自然不能相比。 不过是一道普通扇子,用着还算称手。 而随着脚步声靠近,一道影子拉长在陆生的后面。 火光照耀着昏暗的面庞,众人也看到了他肩上扛着的人,面色皆是一惊。 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又带了一个人? 张清媛步伐轻盈,凑到陆生旁边轻声询问,却得到陆生的低语。 “等出去说。”
张清媛愣了一下,轻轻点头。 陆生则是环视一圈,看见已经醒了的刘庆,微微一顿继续说道。 “跟我走。”
话音落下,便潇洒转身往黑暗处去。 剩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赶紧跟上,张清媛护着唯一的一根蜡烛,紧紧的跟在陆生旁边。 韩连荣拿着根拐杖一瘸一拐,看着已经拉开的距离,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心想着。 干脆趁着现在逃走算了。 不过瞧了一眼,不远处黑黢黢的岔路口便将想法收回路中。 在这地宫,就算逃了,没有食物和水,怕也活不了多久。 暗暗的把想法收回,韩连荣扭回头,便看到前面的一众人停下等他。 停顿在烛火旁的陆生,橙红色光晃荡在脸上,目光所示,意味深长。 韩连荣露出了一个宽厚的笑容,默默的扬起拐杖,加速了走路。 见他走的艰难,张清媛犹豫一下便走到他旁边搀扶起来。 刘庆体贴的说道:“张姑娘,你要是信我,我替你老舅扎一针。”
张清媛搀扶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将视线投向陆生,见到他微微点头,便朝着刘庆,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谢谢刘大哥。”
“舅舅,刘大哥会医术,让他看看。”
张清媛说完看向韩连荣,没有人注意到的笑容中,眼睛透露着一丝威胁。 韩连荣内心摇了摇头,这姑娘年纪不大,内心算计倒不比人少。 不过也端着自己透露出来的假身份,蹲坐下来,将裤脚卷起,露出了,被竹木固定住的断腿。 几天不便行动,肉眼可见左腿比右腿整整瘦了一圈。 刘庆见状,赶紧蹲下,细细研究了起来,手轻轻敲打着,确认韩连荣的感觉。 “这瞧这像是被人打断的?”
刘庆眉头紧缩,韩连荣眼睛微闪,随后无奈一笑。 “我们做生意的,难免有争论,前几日闹事的过来,生生打断了我的腿。”
“怎有如此之事。”
刘庆听闻,顿时愤愤不乐。 “你可有告诉巡逻的虎卫,他们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有屁个公道!”
就在这时一道愤慨的声音响起,众人一惊,目光齐齐的看向眼睛浑浊愤愤不平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