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么多将士面前,他不敢杀人。”
“这段时间我们只要安稳点,夹住尾巴做人,等到了安全的地方,管他是姓戚还是姓何,天高任鸟飞!”
“没错!难不成那恶鬼到了震龙关还敢杀人不成?”
围聚在一起的平民议论纷纷,个个压低着嗓子,不时偷看远处将士。 有人庆幸的说道:“现在那恶鬼也怕我们把事捅出去,要不然昨日许凯这般冒犯早就人分离!”
” 话音落下,众人不由齐刷刷的看向神情打呆滞惶惶不安的许凯。 见他这副作态,心中不由鄙夷,莫不是他昨日找死,哪会落到这个地步,竟然被姓戚的吓到屁股尿油。 有人内心大声唾骂。 要不是这许凯,大张旗鼓暴露了计策。他们齐心协力,必能让那些士兵对姓戚的产生怀疑。 现在事情败露,经此一事,那些将士对那恶鬼信任又添一分,反倒对他们心生不满。 蠢货! “如今看来,我们便不要惹那戚长风,待那些士兵护送到安全地方,我们找个借口自然脱离这个恶鬼。”
“想必那戚长风在那些士兵面前也不敢搞他那套十碗米的计量。”
说话那人有条不稳絮絮而谈,顿时引得众人点头不已。 人群中站在边缘处的许凯,眼观四方,记下了众人的神态,暗暗咬牙。 这该死的孟德海! 此刻的主导话语,甚至隐隐将自己打压,不过是为了固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尽管是这,落难的十数个难民。在如此危机时刻占据主导权,指挥众人,便成了有野望者的目标。 只有这样夺去主导位,才能增大获救的机会。 这孟德海,本是一个中型商队的会长,极善经营,勾心斗角本来就擅长,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排除异己的机会。 许凯之前和他因一桩生意结了,如今看来,实在是心思深沉。 若是不尽快除了他,占据主导位,怕是会被戚长风抛弃。 许凯内心暗暗叫苦,这新任的主子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不过许凯必须吃下。 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许凯遮掩的眼底冒出一抹精光,只要爬上这艘大船,活命算什么,怕是还能从中获取巨利。 若没猜错,戚长风的目的应该不止回城,其图谋更大,虽猜不出是什么。 但日久见人心,攀着一棵巨树,自然能吃到不少果子。 商人逐利,战争对他们而言既是修罗场,也是藏宝窟。 就在许凯迅速思考接下来如何勾出话题,引他们去南边。 这时一声咕噜叫,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许凯眼中狂喜,天助我也! 一个计策飞快的成型。 他装作恐慌,说了一声:“那恶鬼侥幸侥幸放过我一次,下次肯定不会!我不要跟他待在一块!”
“对对!离开他,才行!他现在不过是粮食傍身,只要有吃的,就不用跟他接触!”
许凯额头冒出细腻的汗珠,眼中还带着唯恐,自言自语的一段疯话。 让听到人不如露出鄙夷,不过很快有心计的人就注意到他的话。 孟德海眼前一亮,如今的戚长风,看待他们如猪羊,不屑于接近,若自己有粮食,也不必求他。 孟德海原先是想借助士兵,以柔实则逼迫陆生,给他们一袋粮食。 毕竟按他的思考,此时不想暴露,必须装的清风高雅,若轮番卖惨,必迫不得已给他们一袋粮食。 不过此番计策也有一个弊端,陆生这恶鬼所行所事,皆看在眼里,难保给了粮,再暗中出手杀人。 这不得不防,如此一来,粮食如同悬着的铁索,一旦拿到也意味着将脖子献在陆生面前。 “华铮,你既是猎户,可知这附近有没有可以负责充饥的吃食。”
这话一出所有人,不由期望的看向旁边,面目敦厚,皮肤黢黑的猎户。 猎户面带难色,尴尬的说:“我比前多在震龙关外郊,对此地不甚熟悉。”
众人难掩失落,不过在猎户的后读话语中,心浅浅安慰。 猎户虽然不熟,却知道不少野外可以吃食的野草和果子。 这般一说,又在许凯暗暗的引导下,众人打算暂且出去找一些食物。 不过他们胆也不大,只敢在边缘搜索,看到许凯心急不已,差点破口大骂。 你们这么畏畏缩缩,我怎么完成戚大人交代的任务! 好在他眼睛一转又一计策出,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拖一个队伍,鬼鬼祟祟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听到后面努力遮掩的脚步声,内心暗喜。 若没猜错,定是孟德海那老家伙,他心思深沉,向来起疑,见一人如此反常,行为必偷偷跟去查看。 许凯并装作一番寻找食物,不时蹲下将几株野草收下。 将声音压得极低,装作激动:“这香芳草在,这附近必有千足鸟。”
这话待传到孟德海耳中,变成了断断续续的:“这…芳草在,……有千…” 孟德海经营商铺数年,脑中一转顿时拼凑了空缺的话,心中一阵狂喜。 这千足鸟,羽毛像极了人的脚,其下的蛋,一次可下十数枚,每颗蛋有拳头大小,富含灵气。尤其是,此鸟早晨出去觅食,直到深夜才会回归。 现在去拿,丝毫没有危险。 有了这窝蛋,接下来数天都不用担心腹中饥饿。 孟德海自然心动,不过打量了一下远处许凯年轻力壮的体型,和自己老态,近年渐渐不行的拳脚。 若是抢夺,必是抢不走。 必须要寻人帮忙,尽管最后怕是刮分,只能落个一枚,总归比空空如也好。 孟德海眼中划过一丝暗光,迅速转身,脚步匆匆的回到原地。 幸亏他发现的够早,许凯走出的也不远,还来得及。将推论迅速说了一遍,难免添油加醋,众人心知肚明,眼中的光却不断闪烁。 很快一群人便匆匆地跟随着孟德海的指引去追许凯。 许凯磨磨蹭蹭,等人来的时候才前进了几步,为了演的实在,还特意弯下腰,左顾右盼。 果然这番表现让众人心中更加笃定,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不过抢夺这事自然不敢说出来,他们只是装作顺路,故作自然地聊天。 许凯故意显露出难看的面色,让众人深信不疑。 随着他继续往前走,又走出了数百米,众人微微怀疑,不是说那千足鸟,怎么还不见他去那巢穴。 心中暗自嘀咕,莫非是许凯发现了他们的目的。 随后内心暗笑,发现又如何,我就不信我们跟你一路你还能不去,要知道入了夜,就没机会了。 许凯倒是越走越快,随着距离越远,心不由越慌。 戚大人,你到底有何安排还要走多远? 再远,后面的人就得担心会不会有妖兽来袭的风险。 就在这个时候。 远处一声轰隆的响声,紧接着一个黑烟蘑菇翻滚而出。 许凯瞳孔一缩,内心暗想,莫非这就是? 而这时候原来平静的队伍顿时骚动了起来,不少人拔腿就想往后退。 许凯赶紧叫道:“这动静会不会是北伐军干上了!”
这话让一些人迟疑,但更多人还是坚定的转身就跑其中,自然包括孟德海,他可不敢赌那一半的机率。 是北伐军尚好,若是赤红兵那是要了命!! 而随着他跑了,不少人跟着他走。 许凯一咬牙,一跺脚:“你们怕我不怕,肯定是北伐军的人!”
发狠直接冲了过去,有几分气壮想赌的赌徒,也追随上去。 几个毫无灵气的人,奔跑的树木间,很快许凯,就注意到远处灌木丛露出来的一丝红。 顿时心一跳,快速蹲下来隐藏起来。其他人见状,有学有样像。 许凯看了一会,见没有动静,才狐疑的走过去,心想莫不是看错了。 小心的一步一步扫开遮掩的树丛,动是瞳孔一缩,是一个奄奄一息的赤红兵。 此刻他气息虚弱,身上的枪伤洞穿了身体,留下了数几个坑。 但他还活着! 杀了他! 许凯眼中闪过狠劲,毫不犹豫的弯下腰,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 气虚虚弱,稍作歇息的赤红兵,猛的睁开眼睛,内心的惊慌在认出许凯是个凡人后化为滔天的杀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赤红军就要抓住旁边的刀,一刀斩杀。 “按住他手脚,要不然我们都得死!!”
许凯怒吼一声,旁边的几人毫不犹豫使足了劲,压住他手脚。 最后赤红兵竟硬生生的,被一个凡人掐着脖子窒息而死,死时眼睛充斥着怨恨。 许凯足足又掐了一炷香,确保他死的不能再死了,才全身废软的,差点跪下。 他松了一口气,旁边的人也松了一口气。 见到这还活着的赤红兵,他们瞬间明白怕是靠近了一处战场。 此处不能久留,必须速速返回! 而且还得告诉那些士兵,绕开这是危险,这样才能顺利送他们回城。 其他几人几乎迫不及待的往回走,只有许凯眼中寒光,拿起旁边沾着血的刀,剁下了赤红军的头。 他不知道陆生的目的是不是这? 但他知道,这颗头能让他在陆生的心中地位加固。 他要当一只能干的狗! 这样才能拿到更多,活下去! 许凯步伐快有稳了,提着滴着血的脑袋,左手拿刀。 回去的速度比来时快得多,半个时辰就回到了驿站。 此刻新到的人早就将附近一处交战的事情交代清楚。一眼扫过,士兵皆面色凝重。 平民也惶惶不安。 他们心思杂乱,但还是有人注意到,提着脑袋过来的许凯! “这是赤红军的脑袋?!”
“他杀了一个士兵?!”
“不可能!他只是一个凡人!和我们一样!”
许凯深吸了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陆生的面前。 下跪,高奉脑袋,大声的喊道。 “昨日先生救命之恩,小的不敢忘却!小的知道先生对赤红军嫉恶如仇,这是小的刚刚割下的脑袋!”
从断处滴落的血,沾满了双掌,又顺着缝隙砸脏了下方的青草。 许凯模糊中似乎听到陆生笑了一声,紧接着就是手上一轻。 他抬起头只看到陆生白皙的下巴,五根手指插入发间,将那颗脑袋狠狠地吊高。 挺拔的身影似乎拔高到了山尖。 他说。 “我戚长风曾发誓,赤红军一日不灭,我便一日不安家!如此一来,虽愧对父亲的嘱托!但我戚长风无愧于心!”
“许兄弟!你杀其一人,虽只是茫茫人海中一厘,但我也要感谢你!”
“我行走各地经营商队,积攒了不少,如今云州再度侵袭我青州!我愿将家当贡献于此番大战!”
“我戚长风,今时令刻发下大愿,无论是谁若有人提头相见,无论如何,皆可从戚某这拿走一碗米!”
“若是更多头颅,戚某不才也曾干过药铺,铁匠铺——戚某给的出的!”
“皆许!”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砸碎了空气,一时间所有目光死死盯在他身上。 无人敢出声,甚至隐隐屏住了呼吸,此等!此等做事!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戚兄弟!大义!!!”
范承渠一时听得热血沸腾,仿佛浑身的血都在颤意,他突然觉得此是一个天意,或许这次落败,就是冥冥做安排让他认识这个兄弟! 谁会孤投一注!谁会甘心将自身家当用作公用? 天下间有何人有这等气魄! 就连心中知晓陆生微末底细的张清媛,都失了神。 韩连荣握碎了手中的碗,道道裂纹漫开,他心神巨震! 他莫非想错了?!从头到尾,戚长风的目的,只是想功伐赤红军,为家人报仇?! 他,是如此心胸宽广之辈?!! 众人心惊不已,就连老者定定的看在陆生身上,他一向认为对方狡诈如蛇,但此番话却刷新了印象。 他看人向来精细,心中更有一股冥冥中的直觉,能让他见人,如见其心。 他不能全貌看透陆生,却能分辨此话真假。 他是认真的! 他真的愿用无用的头交换,他所有之物。 老者缓缓闭上眼睛,再度睁开。 或许由他继任郭将军,为他造势!是一个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