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翌日,两人稍微收拾了下便离开了陵溪庄。陵溪庄离高县不算远,约莫十几公里的路程。唐慎和云桑到福宁楼的时候,朱县令一干人已经到了。两人下了马车,小二立刻迎了上来,将两人带到朱县令订的雅间。门被打开的瞬间,里面的人几乎都站了起来。唯有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中年男人不动声色的看向两人。目光扫过云桑白净的脸庞,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将军来了。”
朱县令起身热络的向他迎来,见到云桑忙又问道:“这位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唐慎没多做介绍的打算,淡淡道:“她是本将军的未婚妻,你们唤她一声云姑娘便是。”
云桑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朝他们颌了颌首。朱县令跟云桑打了个招呼,才一一介绍起包厢里的人来。“这是陈老爷。”
何县令手掌朝向一位穿戴得贵气十足的胖老头。陈邦六十多岁的样子。身体肥胖,一双被肥肉逼成眯眯眼的小眼睛看起来有些憨厚。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就这样一个长相憨厚的老人,逼得不知多少家庭家破人亡。陈邦拱手说道:“唐将军,久仰久仰”唐慎勾唇朝他微微一笑。朱县令又介绍了身穿劲装的黑衣中年,“这是丁怀兴丁堂主。”
丁怀兴只是歪了歪头,明显没把两人放在眼里。唐慎也没有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更没把他放在眼里。跟着又介绍了田庄头和他的大儿子田刚。原来这田刚是在丁怀兴手下做事的,难怪他们死都要保他。他们保他,并不是因为田刚有多重要,而是关乎到面子问题。待朱县令介绍完,陈邦立刻举起酒杯,对着唐慎道:“唐将军,感谢贤伉俪百忙之中赏脸前来,陈某先敬两位一杯。”
唐慎没有举杯,陈邦心中微恼,脸上却不显,这样的小场面又怎么能为难住他。只见他无事人般道:“陈某先干为敬——”喝完将杯子一倒,并没滴出一滴酒来。唐慎依然没出声,云桑自然不会去拆他的台,扮作乖巧的小媳妇,静静的坐在他旁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朱县令见状立刻鼓起掌来,“好好好,陈老爷好酒量。”
陈邦喝完开口道:“唐将军,陈某知道您心中有气,之前的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太妥当,如今陈某把田庄头和田刚都叫了过来,陈某这就让他们给您赔不是。”
唐慎冷笑,真是越扯越离谱,谋杀的事在他眼中只是不太妥当。田庄头和田刚闻言立刻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后者无知无畏,前者颤颤巍巍,整个雅间就他父子俩的身份最低。田庄头深知陈邦的性子,像他这样的庄头他手下无数,老爷本就因为自己办事不力而对他不满。面前的男人身份尊贵,若今天他不愿和解,他们父子极有可能会被舍弃。唐慎照样一言不发。夹了个大虾仔细的剥着,剥干净后也不吃,只放到旁边的碟子上。“哦,哦,哦,我怎么给忘了,唐将军的伤势未愈,还喝不得酒。该打,真该打。”
朱县令说着还真不轻不重的甩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甩完又笑眯眯道:“来来来吃菜,吃菜。”
本应为民作主的一县父母官,却在乡绅土霸面前谄媚讨好,这场情滑稽得好笑。唐慎却半点都笑不出来,大泽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官员,才会百孔千疮,内忧外患。“原来朱大人还记得本将军伤势未愈。”
唐慎不动声色的将一碟子剥得干干净净的虾放到云桑面前。又开始剥起了蟹。朱县令陪着笑道:“都怪下官,是下官疏忽了。”
“确实怪你。”
唐慎不客气的指责道:“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痛,本将军的伤还未好吧,朱大人就带着人来翻伤口,可真叫人心寒啊!”
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得朱县令等人一头雾水,只有云桑知道,唐慎这是要开始挖坑了。朱县令诚惶诚恐道:“唐将军这话从何说起?”
“若不是本将军命大,身边刚好有医术高明的大夫,恐怕早就见阎王去了。如今本将军重伤未愈,余毒未清,朱大人却把本将军的仇人叫来,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就想让本将军谅解,岂不叫人寒心吗?”
“这……”好像确实是这样。朱县令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那你待如何?”
一直一言不发的丁怀兴突然问道。“这事简单啊,本将军做事公平得很,他怎么伤的本将军,本将军便怎么伤回去,今天这和头酒本将军就喝了。”
唐慎的话音刚落,只见田刚立刻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拔出匕首,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时直流。滴滴答答的落在地板上,他却连眼都没眨一下。唐慎道:“确实是条汉子,不过本将军说的是怎么伤的就怎么还回去。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东西?”
“够了!”
丁怀兴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少得寸进尺!在闽州你或许是个将军,但这里——老子说了算!再不识好歹,信不信老子立马送你归西!”
说完,贪婪的眼神毫不遮掩的扫过云桑。屋里瞬间静默下来,气氛剑拨弩张。大有一触即发的苗头。朱县令见状立刻打圆场道:“丁堂主,咱们有话好好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