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遇蹙眉看他,大约猜出了他的意图:“你是想和本官一起进皇宫?”
襄止没有否认。莫遇凌厉视线在他脸上扫过,见无法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任何一丝异样的微表情,不再多说,转身走出了院子。她还要去上早朝呢,虽然她起来的晚了些,这时去上早朝一定会迟到,可在朝局中是无人会怪她的,毕竟无人敢怪她。襄止跟在莫遇后边,注视着莫遇的背影,心里有些许疑惑荡漾开来。方才莫遇的目光委实有些凌厉,她的目光就那么在自己脸上逡巡,虽说他是个死士,见过的场面不计其数,可莫遇那样凌厉的目光还是让他的心下惊了一瞬。他又想起莫遇晚上下床喝水的模样,迷迷糊糊的,她抬头看他时,那双眸子,格外的清亮澄澈。莫遇是个奸臣啊,那么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怎么会有那么清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是天边的星星,甘甜的泉水,让人只消看一眼就觉得很舒服。莫遇踏出司空府大门不过几步,就有一个臭鸡蛋破空而来,跟在莫遇身边的襄止抱住莫遇,堪堪躲过了那个鸡蛋。鸡蛋落在地上,碎裂开来,黄色的蛋液从残碎的蛋壳中流出来,莫遇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鸡蛋,又回眸将目光锁定在那个肇事者的身上。肇事者是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她鬓发斑白,眼睛红红的,面上尽是憔悴之色。“奸臣莫遇,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
莫遇眯起了眼睛,这声音委实有些聒噪,“老夫人,你来我这司空府,是来寻死的吗?”
“莫遇,你身为司空,既然被称为奇佐,又被陛下如此信任,理当匡君辅国,兴我大雍,何期倒行逆施残害忠良?罪恶深重天地不容!”
她大骂莫遇骂的畅快淋漓。莫遇身边的侍卫急忙冲上前去,将那个还在不断扔臭鸡蛋的妇人按住,妇人即便是被侍卫压在地上,也在用力的挣扎。“莫遇!你可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你不得好死!”
“今幸天意不绝大雍,皇子宁陈从战场上回来了,一定会清君侧正朝纲,除掉你这个祸害的!”
妇人朝着莫遇大声怒吼,她似乎是疯了,面上还带着绝望的笑容。莫遇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声问了句:“你是谁?”
“我儿子为了杀你,被陛下车裂,你说,我是谁?”
她冷冷笑着,盯着莫遇,目光似乎是毒蛇一般阴森可怕,让人不寒而栗,莫遇和她对视面上淡定如常。“原来,是银月舵的人。”
应该是程音离的部下。想来,程音离从数年前败在她手上开始,就一直不死心,这些年来,她遭遇不少次刺杀,这些刺杀多半是出于程音离的谋划,银月舵还真是人丁兴旺,她遭遇了这么多次刺杀,处决了这么多的银月舵弟子,银月舵还有这么多人。“是!”
妇人恨意绵绵瞪了莫遇一眼,扭头见到侍卫的腰间悬挂的腰刀,立下抽了出来。侍卫见妇人拿刀,下意识的上前护住莫遇。不过,妇人拿刀,并非是针对莫遇,而是把锋利刀刃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莫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看向莫遇时,目光怨毒阴狠,随即,目光又温柔了起来,她看向虚空的某一处,温柔的道,“儿子,在前边等等娘。”
手起,锋利刀刃在妇人脖颈动脉处划过,血花飞溅,妇人的血都溅在了侍卫的脸上,莫遇心下一惊,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襄止在怀里感觉到了她的动作,低头看向莫遇。虽然莫遇刚才瑟缩的幅度很小,可是襄止毕竟比其他人要敏感一些,况且还是习武之人。莫遇也会害怕?这个主子,越来越让他好奇了。妇人倒地,头偏向莫遇这一边,睁着一双怨恨十足的眼睛,死死瞪着莫遇,那目光让人不寒而栗。莫遇瞥了眼她的尸体,平静地道,“真可惜,还想审一审呢,把她埋了吧。”
说完,莫遇绕过妇人的尸体,在襄止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妇人的事并未影响莫遇分毫,莫遇来到皇宫时,果然还是晚了。她在群臣瞩目下施施然进了金銮殿,和皇上揖了揖手,站在了右边最前边的位置。尚书令见莫遇来,站了出来,手拿奏折。“微臣方才所禀报之事,望陛下圣裁。”
金銮殿的氛围,顿时紧张了起来,莫遇哦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尚书令,“方才大人说了什么事啊?在下来晚了,所以,请大人重复一遍。”
“微臣,要参莫遇卖官售爵倒行逆施!”
尚书令瞪了莫遇一眼,还顺便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信封。卖官售爵?莫遇端正站在那里,神情略有放空,随即恢复如常,直视前方,面上表情寡淡。“有什么证据?”
九五之尊眯了眯眼睛,没有看莫遇,而是直直盯着下方的大行台尚书令。“这是带着莫遇官印的举荐信,还有签收到莫遇府中的纹银上千两。请陛下明鉴。”
尚书令冷冷瞥了莫遇一眼,莫遇面不改色,浑身上下看不出半分慌张和失措。尚书令说了一堆义愤填膺的话,在莫遇那里,居然连半分波澜都没有引起来,这让尚书令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失落感,有些沮丧。“莫卿,你,作何解释?”
内监将尚书令带来的举荐信和其他信函凭证一道呈了上来,九五之尊翻了翻尚书令呈上来的举荐信和信函,上边果然有莫遇的司空印鉴。他抬眼,扫了底下的尚书令一眼,将目光落在了莫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