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带着些许嗔怪的“师父”再次的将襄止从思绪中拉回来。她方才说什么?师父?他艰难的咽咽口水,盯着她问道:“师父是谁?”
“师父啊。”
莫遇看着他,伸出手来抚摸着他的脸,痴痴的笑了起来,眼里明亮的好像是黑夜中璀璨的明星。“师父是合黎山上,长得最好看的猴子。”
她笑着戳戳襄止的脸,脸上突然挂上了落寞。“可是这只臭猴子,小白脸,却不喜欢我。”
襄止有些恍然的明白了什么。原来那日她去合黎山,是为了祭奠她的师父。难怪她对合黎山的地形那么熟悉,在合黎山时,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一会儿,如今想想也不难解释了。被当作替身的感觉并不好受,襄止凝视着她:“所以说,你把我放在身边,是因为我像你师父吗?”
醉酒的莫遇什么也听不懂,继续戳他的脸。“你师父为什么会死?”
他有种预感,莫遇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很有可能是因为她的师父。莫遇不高兴的扁扁嘴巴,再次狠狠戳他的脸:“胡说,你这不好端端的在这里嘛,死猴子,不要吓我,我怕鬼。”
襄止没有介意莫遇的动作,伸出手按住莫遇的双肩,紧张又忐忑的问:“那你为什么要回邺城,你不喜欢邺城是不是?”
这个问题莫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歪着脑袋思考起来,眼中浮现茫然表情。她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去邺城。“好像,好像是因为,邺城的皇帝,杀了我最爱的人,还有我最亲的人,还有我的朋友,他的儿子。”
喝醉酒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往外说。他的儿子?这些年死在自己父亲手下的王爷只有一个。黎王宁翌。襄止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连呼吸都有些颤抖:“你也是黎王故人?你是黎王的什么人?”
“他?宁翌哥哥?是我的,我的……”莫遇扯开嘴笑着道,“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原来你也是当年被黎王之祸牵连的人……”襄止盯着她,有些许惆怅。她方才说她怕鬼。可是在邺城的莫遇,根本不怕这些,她害起人来,完全是一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架势。莫遇的脸上浮现些许颓靡之色,好像是困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襄止没有继续问下去,俯身将莫遇打横抱了起来。莫遇在他的怀里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沉沉的睡了过去。喝醉了酒,想起了往事,莫遇又做起了梦。她所思所想所梦得到的,全都是过去: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段曾经的恣意潇洒的岁月。这些年她常常在想,她慕容笙九此生最大的错误是爱上了自己的师父,最大的幸运也是爱上了自己的师父,合黎山上,那个叫顾七珏的男人。莫遇记起自己十五年前初入合黎山的场景,彼时她年少,不喜欢拜师学艺,但是慕容安辰却说慕容家以武传家,祖上的慕容家是依靠武功和军功来建立功勋的,所以她作为慕容家的小姐也应该积极一点,不能一点武功都不懂。带着一腔怨念的她入了合黎山后见到顾七珏,顾七珏温润如玉,潇洒从容,彻底地打反了她之前对江湖人的印象。她以为江湖人应该是豪气顿生义薄云天的,至少看起来是邋里邋遢落拓不羁。但是顾七珏不,顾七珏是一个顶漂亮的青年,甚至要比宁翌和她哥哥要漂亮上几分。所以,她见到顾七珏后,既是因为对父母亲要求她来合黎山学艺的不满,又是因为本身存了点想要调戏顾七珏的想法,所以她没有乖乖的称呼顾七珏为师父,而是称呼他小白脸,少年郎,在称呼上占尽了顾七珏的便宜。后来有一次她不想练功,跑到后山躲着,却不小心迷了路,过了两天才被顾七珏发现,她恹恹的趴在顾七珏的怀里,小声的说着她饿了。顾七珏看到树上长着些果子,飞身上树采摘了两个来给莫遇充饥。他赠果子得到的唯一的回报就是,他又多了个称呼。顾猴子。顾七珏再次哭笑不得。其实这十年间仔细想一想,她应该是最让顾七珏头疼的弟子了吧,时常玩闹,顽劣不堪,打不得说不得骂不得的。后来她爱上了顾七珏,在她十五岁生日那年,和顾七珏表明了心意,可是顾七珏却拒绝了她。她年纪小,既倔强又叛逆,一气之下回到邺城,时值青梅竹马的玩伴宁翌回来,向她求亲,她想起顾七珏的态度,一气之下答应了。她私自逃离合黎山回到邺城后,路遇刺客,那些刺客似乎知道她是顾七珏的弟子,并没有跟她打斗,而是用迷药将她迷晕带走绑架。可惜那帮劫匪不知道的是,她是慕容家的小姐,再加上和宁翌玩得好,是内里定下的黎王妃,所以从小饮食中就掺着少量的毒素,以此防止有人对她下毒。小小迷药还真不至于导致她彻底晕厥,不过是她为人谨慎,担心这帮人劫她是别有用心,所以才装作昏迷被他们带走。她没想到她被带回了合黎山,被塞进马车内用来威胁顾七珏,那个被顾七珏用来当做挡箭牌的女子用剑尖指着马车,声泪俱下的质问他:“你是想要保护你的徒弟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是不是?你喜欢你这个徒弟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们要对付的人是黎王啊,她呢,是钦定的黎王妃,绑架了她,就可以威胁宁翌了。这不就是咱们一直想要看到的吗?”
“她是我的徒弟,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应该保护她,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顾七珏避重就轻,没有回答那个女子的问题,但是他的言行已经印证了那个女子所说,顾七珏已经爱上了慕容笙九。 缩在马车里的慕容笙九心潮澎湃了起来,她甚至感动得落泪。原来顾七珏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