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幸运，你的怀疑，一直正确。”
莫遇垂眸瞧着她，脸上的笑意要多残忍就有多残忍。“和我交手这么多年，你了解我的性格，猜猜我接下来会想要做什么？”
得知沐雨行的死讯，莫遇的态度似乎有些失常。盯着莫遇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程音离总是觉得怪怪的。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自从揭露了自己的身份后，莫遇就一直在观察着程音离的脸色，自然发现了程音离的脸上写满了惊愕，自然也知道程音离如此惊愕的原因。她伸出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戴着这张脸久了，我都差点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说着，莫遇捏住了自己下巴的一角，一点一点，极其缓慢的将挂在自己脸上的那张假脸给撕扯了下来。出现在程音离面前的，是一张眉清目秀清丽脱俗的脸。很是漂亮，很是秀气，很是清丽，很是熟悉。她不是别人，正是她们苦苦寻找苦苦追杀的慕容笙九。“怎么，见到我如此兴奋吗？惊讶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见到她半晌无语，莫遇来了兴致，忍不住调侃她。不同于莫遇轻松的语气，程音离的嗓音有些沙哑。既然已经把自己的真实面目暴露给程音离，她也不指望再让程音离活下去了。她杀了沐雨行，就等于逾越了莫遇最后的原则。过了片刻，程音离找回自己的声音，半分惊讶半分不解的看着莫遇，定定得问：“你回来，是想做什么？”
明明之前就怀疑莫遇是慕容笙九，明明是自己的怀疑得到了印证，程音离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她知道莫遇回来了。她却不知道莫遇为什么而回来。不对，原因她应该是知道的。“你回来，是因为他，对吗？”
说完这句话，程音离仔细的观察着莫遇的脸色，莫遇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一个眼神就已经代表了一切。这个他是谁，她们两个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答案得到印证，程音离冷笑了一下：“他若地下有知，还真不知该怎么想。”
莫遇这才抬眸，定定的凝视着她，眼底情绪变得斑驳复杂起来，顾七珏的脸那么清晰地在她脑海中晃悠，她却只是把整个大雍的内里给掏空的差不多，却还差最后一步，只要做完最后一步，她就能为顾七珏报仇了。“他也是你的师父，师姐。”
莫遇注视着她，眼底的情绪如同翻江倒海般，复杂的难以言说。师姐！这个称呼已经久违了。她再叫出这个名字，一种久别重逢的熟悉感再次的萦绕在心间，她相信程音离也一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她分明也在程音离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丝的恍然和失神。“师姐？是，我是他的徒弟，可是，把我驱逐出师门的，不也是他吗？”
程音离说着，眼睛里边已经有泪花在打转。站在莫遇身边的襄止心中仿佛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直知道程音离在跟莫遇过不去，处处算计莫遇，处处谋害莫遇，却没想到，程音离和莫遇其实是同门师姐。“若非你有错在先，他劝阻无效，眼睁睁看着你一步错步步错，又何至于忍痛把你驱逐出师门？你可知，把你驱逐出师门的那日，他自责的在先掌门的灵位前跪了两天两夜，他本无意驱逐你，可是这些孽，都是你自己做的。”
提起当年的事情，莫遇自儿个其实也是义愤难当。顾七珏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自己徒弟的人。但是程音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却背信弃义，做了朝廷的鹰犬，屠了沈家庄满门。“程音离，你知道吗？如果不驱逐你，江湖的那些绿林好汉会来讨伐你，你到时候就必须要以死谢罪，他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将你驱逐出师门，你一直怪他，可有好好反省过你自己？你没有，你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帮着朝廷对付他，帮助小人陷害黎王。而近日，你却杀了沐雨行，难道你不知道，论着辈分，沐雨行算是你我二人的师叔吗？”
莫遇说的和程音离所认为的，完全不同。她重重的跌坐在地上，眼圈微红，可是依然不相信。或许是，一点都不愿意相信。倏地，她抬起眸子，眸子中的怨毒之意似是一把利刃。襄止快步上前，一把扯过莫遇，莫遇被扯得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在襄止的怀里。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程音离突然笑了开来。“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他死后，好像也就只有你一个人在为他报仇，慕容笙九，你这么袒护他，是因为……”说着，她阴测测的看着莫遇，“你爱上了你的师父，是不是？”
莫遇牵唇一笑，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以前顾七珏得知自己的心意之后，处处躲避着她，可是其实大家都看的明明白白的，当年的慕容笙九确实深爱着顾七珏，而顾七珏若非亦是深爱着慕容笙九，又怎么会为了慕容笙九，不惜和朝廷起冲突，即便是违背江湖朝廷和平相处之道也要跑到法场去救下慕容笙九，之后又为了慕容笙九惨死在荒郊野外呢？“是，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徒弟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徒弟我也清楚。当年你灭了沈家庄满门，还是他想方设法保住了你的家人，若非他出手相助，你觉得你的父母高堂还健在吗？”
莫遇告诉她的这些事，无一不是在诛心。“不可能。”
程音离的一双眼圈通红，却摇着脑袋，不肯相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母，那日为沈家庄报仇的人闯进你家，是不是有人悄悄救走了你的父母。”
提起往事，莫遇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哽咽。“如果不是为了救你的父母受伤未愈，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惨死官兵之手？他的武功那么高。”
可笑吧。她视为仇人的，其实是对她有天大恩情的恩人。所谓的报仇，不过是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