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炸响!天空突然打了一个雷,震碎了窗户玻璃,他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他惨然一笑,自己做了什么孽,跳个楼居然还被雷劈。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劈死还是砸死,反正都是死。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让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风而去吧!这一刻,他的心无比淡定。只是……好像没等来身体砸地的声响,反而听到了一阵唢呐声。他以为死了,村里人在为他送行,睁开眼睛,依旧一片黑暗,似乎有什么遮挡物盖在眼睛上。哦,原来是块布,还以为没死成了瞎子。李想自嘲地笑笑,这是哪里他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他还活着,穿着青色布衣躺在木床上。透过半敞的窗户,他看见屋外五颜六色的花,棱角飞檐的屋顶,看到一群群穿着和他相似的男男女女忙碌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哪个剧组多管闲事?”
李想有些懊恼,也不知是霉运当头还是吉星高照,死来死去竟然死不了。他打开门就要找剧组算账,凭什么不让他死,又为什么要救他。刚冲出屋外,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捧着红色衣裳一路小跑而过,忽然紧急刹车,扭头看了李想一眼,眼睛里放射出灵动的光芒。“呀!公子,醒得可真巧,再迟半个时辰,怕是错过好时候了呢!”
说罢,“咯咯咯”一阵娇笑,笑声悦耳欢快,犹如树上的黄鹂在唱歌。“这是哪里?你们在干什么?”
这是李想目前急需要知晓的答案。“公子莫非被小姐的针扎傻了?这里是汴京清风楼孟员外家呀!今日我家小姐抛绣球出嫁,谁接着绣球便跟谁走,公子若是未婚,何不去尝试一下,说不定走了狗屎运呢!”
话音未落,捧着嫁衣小跑而去,留下一串“咯咯咯”笑声。从这个女孩子的三言两语中,李想理出了点思绪,他应该是穿越了,而且被孟员外的女儿救了,只是想不明白这种荒诞离奇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愣愣地站了许久,然后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先吃着喝着玩着,活到哪里算哪里。先去好好感谢一下救命之恩,然后找这个孟员外讨个生计,总不能做乞丐吧?他哪里知道,这清风楼大的出奇,五步一座楼,十步一座亭,长廊如带,弯弯绕绕,迂回曲折,最重要的是,无论李想站在哪里,看上去感觉都差不多一样。李想就这么走来走去,绕来绕去,没找到大门,也没找到孟员外的女儿,肚子饿了,人也转晕了。他狠狠地给自己弹了一个脑瓜崩,完犊子了,迷路了。正自彷徨,突然又看见那个两条辫子的女孩,像遇上了救星似的,忍不住失声喊道:“好姐姐,慢些走!”
女孩不禁莞尔:“你叫我甚?”
“姐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说着,他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心里一阵紧张,这礼数也不知道对不对,可千万不能出洋相。“姐姐?”
女孩笑得花枝乱颤。李想尴尬地挠挠头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跟着傻笑。“公子若不嫌弃,叫我小月好了,今年十五,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李想赶忙又作了一揖,说道:“小月妹妹,可否带我去见一下你家小姐,我想答谢一下她的救命之恩。”
小月听了,突然柳眉倒竖,喝道:“你怎这般不正经!”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大流氓一样。李想连连摆手,表示只想感谢搭救之恩,别无他意。小月这才平了怒气,道:“我家小姐品行端正,不见生人。你若是想当面感谢,不如去清风楼前等着,我家小姐一会儿就出来。”
李想赶紧作了一揖,道:“还请小月妹妹带个路。”
“你这人……”正要拂袖而去,突然想起小姐事先关照过,等醒了之后弄点吃的给他,便改口道,“原地等着。”
李想不敢乱走,过了一会儿,小月将一只鸡塞到他手里。“小月妹妹待我真好。”
说着,李想作了一揖。小月抿嘴笑道:“我可不敢自作主张,要谢,就谢我家小姐。”
李想当即又作了一揖:“你家小姐救我一命,赐我吃穿,恩同再造,感激不尽。”
小月笑道:“公子不必多礼。不知公子是否已有妻室?”
李想道:“说来惭愧,家境贫寒,虽已过而立,至今未婚。”
这时,一阵欢快的唢呐声飘了过来。“公子快些走。”
小月脸色一变,扭头往南边走廊快步而去,李想捧着鸡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清风楼外的景象让李想大吃一惊,视线之内,密密麻麻全是人,熙熙攘攘中夹杂着驴鸣马嘶声,车夫弃了马,码头的搬运工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如潮水一般涌向清风楼,就连衣衫破旧的乞丐也忘了自己的职业,人多手杂,说不定这天大的好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呢!整个汴京的交通已经完全堵塞。李想啃着鸡,随小月从偏门出,在她的指引下,绕过一条河,避开了拥挤的人潮,顺利地来到了清风楼前,自然,他没忘了礼数,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道一声:“多谢小月妹妹带路。”
小月行了个万福还礼,掩口笑着离去。挤在人山人海中,听着人们的议论纷纷,他逐渐理清了头绪。女真人距离京城已不足百里,皇宫中已有消息放出,皇上准备将所有未婚女子当做筹码献给女真人,以求京城平安。抛绣球出嫁也是孟员外无奈之举,特许下誓言,凡是未婚男子接到了绣球,女儿孟雨眠便跟谁走,房产地契万金聘礼作为嫁妆,决不食言,绝不后悔。只见管家径直走到阁楼上,挥了挥手,示意下面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楼下的各位未婚公子,孟员外千金孟雨眠抛绣球出嫁即将开始,先请孟员外!”
话音刚落,听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里屋一路传了过来。“见过老爷。”
管家赶紧在一旁作揖。孟员外摇着扇子,一摇一摆的走上前,只见他满面春风,说话声如洪钟:“各位父老乡亲,我家小女已到出嫁年龄,今日在此举行抛绣球招婿,还请楼下的诸位未婚公子,踊跃上前喽!”
说完,他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恭送老爷。”
管家作了一揖,接着站在阁楼中央说道,“各位,我家孟小姐豆蔻年华,待嫁闺中。生的是眉清目秀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来,恭请孟小姐!”
在小月的搀扶下,一个穿着红底缎绣金纹的嫁衣,头戴凤冠身着霞帔的少女,将一块红色头巾遮挡在自己的面前,莲步轻移地走到阁楼上。都说孟员外家的千金如何貌美如花,可出来的时候,却用一块红色头巾遮挡着,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脸庞,纷纷侧头张望。红巾微移,露出半张娇艳如花的脸庞,继而,复又遮挡,转身娇羞离去。楼下未婚的公子们急吼吼地推搡着往前拥挤,仿佛谁能挤到最前面,谁就会最有优势似的。李想差点摔倒,忙喊道:“谁再推我,我用鸡屁股砸谁!”
只听管家喊道:“刚才大家想必也看到了,我家小姐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更有举案齐眉之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对于楼下的未婚公子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请未婚公子们上前一步,抛绣球马上开始!”
稍顿,又道:“再请小姐!”
楼下未婚公子们突然好一阵激动,可还没等孟雨眠现身,家仆们却先忙开了,递给他们每人一副文房四宝。这是作甚?孟雨眠在小月的搀扶下轻轻地走到管家面前,将一块红色方帛递于管家。管家点点头,面向楼下喊道:“我家小姐才貌双全,所以,她的夫君也须学富五车。能够对上的公子请写上你的下联,对不出来的请自觉离开。”
话落,红色方帛展开,七个俊秀的毛笔字引入眼帘:清风明月自来往。这抛绣球还得对对联?真是千古奇谈!抱怨声此起彼伏,题目一出,随即有一片人退出了争夺绣球的行列。对联有些难度,但总有人对得上来。那些知晓下联的,写字时遮遮掩掩,生怕旁人偷看了去。抱着好奇心,李想想尝试一下,可头皮都快挠破了, 也没能想出下联,不禁长叹一声,现代的美女要财,古代的美女要才,李想啊李想,你啥也没有,啥也不是。这时候,大门微微开启,小月探出半个身子,朝他招了招手,正色道:“公子,你有我还不够么,来招惹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一句话惹来众人一阵窃笑。李想有些懵逼,上前正要质问,却见小月快速的往他手心里塞了张纸条,喝道:“快些回家去,不然有你好看。”
说罢,“嘭”的一声关上了门。他疑惑地打开纸条,不禁乐了,上面,写着一行字:流水高山无古今。再笨也知道这是下联,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小月要帮他?见楼下的公子退出的退出,作答的作答,管家过来小声的提醒,该抛绣球的环节了。孟雨眠忐忑不安地走到阁楼前,在小月地搀扶下手捧着红色绣球,慢慢走到东边,小月用手指了指,示意她这个公子看起来不错。孟雨眠微微摇摇头,又缓缓走到了阁楼的西边。小月观察了一会,用手指了指,那个公子也不错。孟雨眠依然摇摇头,不是她眼界高,实在是一个个的跟歪瓜裂枣似的,没一个像样点的。见她左顾右盼迟迟不动手,小月窃笑一声,从小跟随小姐,深知她的秉性,取笑道:“小姐可是有了意中人?”
虽说着话,目光却不停四下搜寻。孟雨眠嗔怒道:“你知晓是谁,竟还乱指,皮痒了不是?”
见她有了愠怒之色,小月吐了吐舌头,再不敢乱开玩笑。可是,那家伙究竟躲哪里去了?“时辰要过了!”
听到孟员外低沉的催促,孟雨眠柳眉紧锁,轻叹一声,脸上写满了失落。“刚传来消息,女真人已在距此一八十里的青城安营扎寨,快则午夜,慢则明日清晨便将兵临城下。早一个时辰走,便早一分安全。”
孟员外沉重的声音让孟雨眠泪眼婆娑。可今天是个大喜日子,哭泣显然不合时宜。于是别过脸去,小月见了,赶忙取了方帕擦拭,眼角余光却依然没有放弃搜索。或许,这是天意吧!见小月朝她摇了摇头,孟雨眠暗叹一声,闭上眼,紧咬嘴唇,高高地举起绣球。“抛绣球了!孟小姐要抛绣球了!”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起哄声、欢呼声不绝于耳,个个兴奋得像打了鸡血。“小姐,那里!那里!”
小月兴奋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心里头着实把他骂了个透彻,你倒是踮起脚尖挥个手啊,缩在人堆里,也不怕被踩扁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孟雨眠看见了低头啃着鸡屁股的李想,不禁莞尔一笑。她的笑容犹如盛开的牡丹,迷了眼,醉了心,惹得所有人亢奋起来。听到欢呼声,李想含着鸡屁股抬起头来,正好与孟雨眠的视线相碰,这一瞬间,他心跳突然加速。如果说孟雨眠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那王娟便是一块平凡无奇的石头;如果说王娟是一块美玉,那孟雨眠便是天地难寻的珍宝。李想吐了鸡屁股,挽起衣袖擦了擦油腻腻的嘴,朝着她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大声说道:“多谢小姐搭救之恩。”
奈何声音太过吵闹,孟雨眠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便问小月。小月笑笑,说道:“看口型,公子在说,他喜欢小姐。”
孟雨眠掩口低语:“可我怎么觉得他像是在说,鸡屁股好吃?”
一主一仆一个掩嘴羞笑,一个捧腹大笑,一个像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一个像热情的太阳花热辣辣的摆,直把楼下的众人迷得神魂颠倒。就在这时候,一队人马吹吹打打走来。最前面的是个公公,一边挥手示意众人闪避,一边大声吆喝:“旁人避让!状元到——”“小姐,状元还不如那位公子。”
小月暗暗叹了口气,本来,李想还是蛮有希望的,可状元一到,这事儿可就悬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