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然的话我怎么厚颜提当初送礼一事。”
夜苏尘复端大瓷碗在手,吃着剩余的素菜羹。这后招是有点厚颜,可对付夜苏瀚那种人勒索敲诈不算什么,夜苏尘好似没吃饱,吃得津津有味,瑶月的目光锁住玉壁,玉壁手中翻了个面,“那你不就怕我要挟他干什么?”
夜苏尘顿时感到嘴里的东西似沙子一般,沙沙的,食之无味。没听到轻微的咀嚼声,她目光斜斜瞟去。这一瞟,恰巧与夜苏尘横来的视线触及,她突然发现她又口无遮拦,可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为什么总在他面前重犯?改不掉!他放下碗,摸出袖中绢帕轻拭一下嘴角,淡淡地道:“你若会,我也不会给他要这块玉壁送给你。”
瑶月心中惭愧起来,讪讪笑着,掂着青玉壁,“破财免灾,李于的作用也就这点了。”
夜苏尘笑,目光移去望向大门,不知在想什么,她轻松吐出一口气。一直观察他们俩人的青琉璃眼珠转转,继续着吃素菜羹。下人们拾掇正堂时,瑶月唤近香兰,吩咐她去厨房让府厨给夜苏尘弄些吃的,要荤素搭配,两个时辰后送到寝卧。瑶月吩咐时,没看见,夜苏尘含笑静听,青琉璃给夜苏尘挤眉弄眼。门前见朝阳与韩山身影,夜苏尘放下手中玉盏,抬一下大氅起身。瑶月与青琉璃都不知他要去什么地方,互视一眼,疑惑跟了去。天空青亮,雪似乎又大了些,飘飘洒洒,缠绵着落下。薄纱罩灯,在雪夜里散发出橘红色的光芒,与檐下的灯笼一样虚虚的没什么生气。冒大雪拐了几弯,瑶月才知夜苏尘要去密库。密库就在飞来苑旁不起眼的一排房舍的地下,府邸地理位置高,倒也不潮,因是地下的原因,暖暖的气流回旋,若似是三月春暖之时。燃着的壁灯光芒死沉沉的没什么生气,就像被关在这里很是无趣一样。借着壁灯的光芒,瑶月便见,偌大的密库中央堆着几十个朱漆大箱,除去中央的,周边搁放着寥寥几个朱漆大箱,便知夜苏尘为犒劳西山铁矿厂将士已是倾了一府财力。韩山将手中的薄纱罩灯放在进门的地下,与朝阳一一打开大箱,密库里就珠光宝器,金银交辉。朝阳抱拳道:“公子,除去两箱字画,余下的卑职与韩山都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夹带之物。夜苏尘来到两个装着字画的大箱前,嘴角浅浅的一撇,微弯腰,拾起一轴卷。徐徐摊开,便有淡淡的香气扑鼻。是一幅女娲补天图,无落款,从色泽与画痕来看,不知用红泥混合了什么而作,虽然年代已久远,但红泥色未褪分毫,画中的女娲云鬓罗裳,栩栩如生,生姿摇曳。瑶月总觉得画上的女娲眉眼有几分相熟,目光落去便生生的再也移不开半分。突然,大脑‘轰’地一声闷响,内里似有什么搅腾着,吞咽茶水的功夫后,又一声‘轰’响,拨云见日,脑中霍地清朗。眼前的女娲图渐渐模糊,电光火石间,那图变成了羊皮卷,熟悉的羊皮卷不再残破,半卷半摊开,金红色云纹描边,摊开的那部分,原本的黑字变成金字,清晰地闪着淡淡的金光。那一个一个的金字仿佛是活的一样,不安份的跳跃着,在她瞳仁收缩的一瞬间朝她脑门扑来。“啊~~!”
顿时吓得出一身的冷汗,赶紧抬手挡住那铺天盖地的袭击。“怎么啦?”
耳畔回荡着悦耳的男音,瑶月惶恐不安放下双手。眼前骇人的金字已无,密库里仍是原样,死气沉沉的,因她的陡然反常,内里的几人呈呆凝状,她身在夜苏尘的臂弯里,他正凝眉奇怪地凝视着他,一双寒眸闪烁着担忧的微光。定定心绪,直起身来,拍拍心口,吐出一口浊气,“没,没什么,突然有点不舒服。”
“恐怕是空气不好的原因。”
青琉璃说着,过来搀扶瑶月,夜苏尘接着看女娲图,几眼后,徐徐地道:“相传此画在五百年前被潮族人收藏,奉为族宝,四百年前落入求国王室之手。十年后,此卷在求国王宫凭空消失,后不知落入谁手,直到两百年前再度现世,偶然被祖父王所得,便入内务处。想不到,父王连此物都赏赐给了大哥。”
眸光流传,瑶月陡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同是你父王的儿子,你父王为何如此厚此薄彼?”
夜苏尘低低哼一声,接着,慢条斯理地卷着手中的画卷。稍稍犹豫,瑶月道:“这画挺好看,我屋里没什么装饰,能不能……”夜苏尘横眼看过来,瑶月的话便生生的咽下。卷好画,夜苏尘将画塞到瑶月手中,“你也是潮族人,既然潮族人将此画奉为族宝,你就好生收着。”
瑶月感激地点下头。修长的大手在诸多的卷轴上方掠过,猝然下赌注一样的拾一卷在手。摊开,是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墨画,落款昌闲。那两个小字令瑶月眸光一沉,昌闲,原苏国右相,手掌兵马大权,十五年前被满门抄斩,罪名,谋逆篡位。夜苏尘低低哼个鼻音,如是记得不错,礼单上并没有这幅画,此画若是被人知道收藏在府中,那大祸将至。朝阳当然也知道冒闲是谁,他惶恐不安地道:“公子,殿下怎还送了这礼?”
他抬眸淡淡瞟眼朝阳,快速地卷了画,重重塞给青琉璃。抽出昌闲的大作,他耐着好心性蹲下,开始一卷一卷的检查。此后,再也没有什么发现。吁出一口长气,站起来,接过青琉璃手中的画转身朝门走去。瑶月捏着那幅女娲图,一路上都在回想那金字扑来的情形。回到飞来苑寝卧时,时间恰好是离开正堂的两个时辰。帮着香兰上了膳食,青琉璃知趣地先离开。夜苏尘自斟一盏桃花醉,一口饮下,目光斜斜横向瑶月,他回来后一直没吭过声,她感到事态严重,因而也沉默不言,这会儿察觉到他的目光瞟来,便也看去。视线触及,他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哂笑,“之前没回答你为什么父王独宠大哥,现在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