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的满朝文武,至少有一半人愤怒的看向马士英,眼中充满怒火,恨不得食其肉、扒其皮、饮其血。
必须要说,南明也有很多人是忠义之士,只是这些人也无法逃脱官僚的天然属性。
极少数刚正不阿之人,往往都得不到重用。
比如史可法便是其中代表人物,不结党不营私,注定会被排斥在权力核心之外。
即便是皇帝,很多时候也希望大臣能够有些灰色收入,因为那是他的小金库。
平日里过个生日,搞个活动收一些礼物都能赚上一笔。
天启帝时期,魏忠贤一个生日,就能大赚几百上千万两白银。
这些钱自然不会全都放进自己的腰包,最后的老板还是皇帝。
要不然,这个木匠皇帝也不会有那么多钱搞自己的木匠事业,更不会宠幸魏忠贤如斯。
再往前数,嘉靖帝炼丹修道观的钱,其实也有相当一部分都是这样搞来的。
要不说崇祯亡国不冤枉,他是一个勤勉克己的人,可是这种人对自己都如此严苛,对下面的人只会是更加的严酷。
他总在想办法杜绝贪污,结果官员们继续贪污,到了需要钱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掏钱。
更为重要的是,他太急于求成,也太过于天真,只以为官员不贪朝廷就会有钱。
眼下南明依然是如此,表面上看,似乎是和北方双足鼎立,实际上有些政治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来,南明虽然富庶,可朝廷却是千疮百孔。
之所以还没有崩塌,一来是北方没有动手,二来是蛀虫们还想吸干最后的那点血。
现在马士英蹦出来说要取消免税政策,这无疑是一剂强心针,如果真的能够落实下去,南明的税赋将会瞬间超过北方。
如果商税能够正常收取,南明的税赋有可能达到北方的十倍不止。
不过,这注定是不可能的,想当初,南明多尔衮带着建奴入主中原的时候,南明的那些士绅豪族大多都选择了平稳过渡。
因为他们有钱,知道有钱人的日子多么舒服,所以他们不愿意放弃这种日子,宁愿当亡国奴!也不会冒失去富裕生活的风险。
‘有钱人’到底是什么,他们比谁都明白,这三个字从来都不是形容钱的多寡。
而是形容钱的差距,跟购买力无关,跟物价无关,跟生产力无关。
假如某一个时间段,白银的购买力非常高,一百两银子能够让一个人锦衣玉食的活一辈子,可普通人有一百两银子,而你也有一百两,把你绝对不是有钱,因为没有差距。
同样的,如果一个普通人只有一两银子,而你有一百两,就算是物价很高,每个人过的都很苦,一百两银子也只能保证吃糠咽菜不饿死,那你依然是有钱人。
因为,在你的眼里,因为财富的差距,人变得便宜了,很少的钱就能让其他人给他当牛做马,然后还要感谢他。
这就是,为什么有钱人怕老百姓有钱的原因。
这也是,只说人均收入提高多少,人均储蓄提高多少,不提贫富差距缩小多少,都是耍流氓的原因。
“够了!言者无罪,马爱卿也是为朝廷着想!”
面对现在的困境,朱由崧反而是有些害怕了,赶紧拿出皇帝的威严呵止众人对马士英的围攻。
皇宫的人都是马士英的人,要是把他逼急眼了,那可就有的玩了。
叫卫兵上殿将大臣们都给砍了,他这个皇帝也就不用当了。
现在的状况是两边都不能得罪,于是朱由崧想到了一个自以为非常‘高明’的办法。
“咳咳!”
就看朱由崧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祖宗规矩自然是不能变,农税政策不动,不过这商税确是可以试行一段时间,就以十三岁一征收吧!此时交由户部办理。”
十三岁一也就是差不多八个税点,这在商业税里面,即便是后世也是很低的标准了。
朱由崧觉得,这样一来,他帮助江南读书人保住了有功名种地不纳税的特权,又给了马士英面子,两边应该都感谢他才对。
就算是怨恨,也应该是相互怨恨,与他这个和事老无关。
结果他想的还是少了,马士英的确是瞪了一眼东林党众人,可他看向皇帝的眼神也分明带着不满。
东林党这边,更是如此,原本他们是想要死磕到底,绝不让步,可皇帝的话让他们又不得不忍下,看向皇帝的眼神又如何能够好看?
可朱由崧却在那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的政治能力非常的好,这不又化解了一个大问题。
至于马士英说的没钱,他才不在乎,那是内阁大臣的事情。
此时已经是有些上头的马士英当即出列道:“陛下圣明!”
这话语气上虽然平淡至极,可不少人都心中一紧。
就听他继续说道:“眼下沿海倭寇泛滥成灾,西洋人试探不断,目前已经占领了台湾岛,臣请陛下拨出款项,征集兵马抵御外敌。”
你不是想要当和事佬么!那好!老子让你当!现在要钱,你怎么办吧!
马士英这有些不负责任的话,当即让朱由崧有些下不来台了,急忙向刚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钱谦益投去求助的目光。
可钱谦益才不管,他现在还对皇帝不满呢!凭什么就收他的八个点商税!凭本事赚的钱凭什么要交税?
现在找你要钱,自己从那八个点的商税里面抠去!
见钱谦益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朱由崧只好笑着对马士英道:“马爱卿!刚刚朕不是已经说了么,要按照十三岁一的标准收取商税,等这笔钱收上来,自然就有钱了,可先征兵,待兵马齐备,商税也该到位了!”
作为一个皇帝陪着笑脸和大臣说话,他觉得自己真的很憋屈,可现在就这情形。
而马士英却不准备就这样草草了事,因为他知道这事情交给户部就算是废了。
为啥?因为户部尚书就是钱谦益!
这个老东西就算是现在还没想明白,等到回去的路上就会想通,八个点的商税?到时候能收上来一个点都算是烧高香了。
今天既然已经到这了,他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自从阮大铖去世以后,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他,一个人总览大权,人已经飘了。
“既如此!此次征兵当请户部钱大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