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不能等老娘睡醒了再过来?”
刘氏睡眼惺忪地斜靠在床上,手中抓着一把破旧的蒲扇死命的摇着,不耐烦的看着进屋吵醒她的陈元辅。陈元辅讪笑了一下,上前几步,在刘氏床边站定。“娘,爹中午吃饭的时候说了,让您老给拿些银两出来,好让儿子去镇上的医馆找个郎中给锦绣看病,您看……”刘氏蹭的一下挺直了腰杆,一把扔掉手中的破蒲扇,指着陈元辅的鼻子骂了开来。“老娘没钱!再说了,锦绣不好好的吗,又不是病的快死了,看什么病!”
“你这个不孝子,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读书,好不容易中了秀才又出钱给你娶媳妇,你是怎么孝敬老娘的,啊?”
“娘,您别生气,您先听我说……”陈元辅急忙想要辩解。“想要老娘的银子,除非从老娘的尸体上踏过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这个不孝子,你给老娘滚出去!”
刘氏气得从床上下了地,两眼四处寻摸着趁手的东西,看样子是想要打陈元辅。“娘……”只听噗通一声,情急之下,陈元辅竟然给刘氏跪下了。刘氏一愣,呆呆的瞅着陈元辅,像是不认识他似的。“娘,惹您老生气确实是儿子的不对,儿子这厢给您磕头赔罪了!”
刘氏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娘,您也知道,三弟的婚事目前还没定下来,还有小妹眼看也快及䈂了,您想想看,万一锦绣成了傻子,将来影响到他们俩的婚事,叫我于心何忍?娘,您就真的忍心不管吗?”
陈元辅只字不提对他自己前途的影响,倒不是他大度,而是他心里明白,无论是陈元良,还是陈娟儿,在刘氏的心里,都比他陈元辅分量要重的多得多!果然,听陈元辅这么说,刘氏的眉头顿时皱的死紧,心里也略微有些松动。陈元良是她最小的一个儿子,打小心眼子就多,脑瓜子看着也比别人家的孩子聪明,脸也长得俊秀,加上嘴甜会哄人,刘氏当然偏疼他。还有陈娟儿,刘氏这辈子就得这一个闺女,还是家里排行最小的,平日里都是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刘氏怎肯让她平白受委屈?这边还没等刘氏做决定呢,院子里就传来一阵略显焦急的呼喊声。“娘,娘,您在屋里吗?”
一听这个声音,刘氏的脸上顿时笑逐颜开,撇下还在跪着的陈元辅,很是急切的迎了出去。陈元辅暗自皱了皱眉,动作麻利的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沾在衣衫上的尘土。“三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怎么样,热不热?晌饭吃了吗?”
“吃了,吃了,娘,您先跟我进屋,儿子有事跟您商量!”
“哦,哦!”
刘氏忙不迭的点头。陈元良驾着刘氏的胳膊,连拖带拽的将刘氏带进去了屋里。陈元良冷不丁地看到站在屋里的陈元辅,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自然来。“大哥……大哥也在啊,要不,要不我一会再来寻娘说话吧!”
陈元良想要转身离去,却被刘氏一把拽住,只听刘氏对陈元辅说道:“老大,你先回屋去吧,等三儿的事说完了,我再叫你。”
陈元辅没有说话,看了明显心虚的陈元良一眼,点了点头,便出去了。陈元良见陈元辅离去,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得意,将刘氏扶到床边坐下,便贴在刘氏的耳边小声嘀咕了起来。“你真的……这……能行吗?”
刘氏惊得嘴巴张了老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元良。陈元良傲然的点了点头:“娘,您就等着瞧好吧!”
刘氏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心里略微有些不安,可更多的却是欣喜。“对了娘,你让大嫂绣个锦帕,姑娘家喜欢的样式,料子要好点的,我有用!”
“行,等下次逢集的时候,我亲自去趟镇上挑一块好料子,让你大嫂多绣几块帕子出来!”
刘氏下了床,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嘴里自言自语着:“不行,不行,等下次逢集怕是来不及,耽误事就不妙了,我现在收拾收拾就去趟镇上!”
陈元良没有阻拦,刘氏急急忙忙收拾妥当,便出门了,早就将陈老头吩咐的事,连着陈元辅,一起忘到脑后去了。再说孙氏,刚吃完晌饭,便领了刘氏的命令,去挑水浇菜地去了。待刘氏出门的时候,孙氏刚将地浇完一遍,还没有来得及洒上粪水。孙氏坐在菜地的陇上歇息,瞅着刘氏急匆匆地奔着小道往镇上的方向去了,便丢下一旁的扁担和水桶,往家去了。陈元辅自刘氏的屋里离开,便回到自己的屋里,见大床上没人,便抬步向里间走去。陈锦绣已经躺回了自己的小硬板床,包括陈锦萱和陈锦年,三人挤正在一张小床上睡着午觉,顾氏静静地坐在一边,给三个孩子打着扇子。陈元辅见了没有说什么,兀自回床上躺着去了,心里还在捉摸着老三的事。等陈锦绣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床上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中午硬逼着自个儿吃了一顿寡淡无味、难以下咽的午饭,后又补了一个午觉,陈锦绣发觉自己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就连额头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陈锦绣决定去外面转一圈,顺便好好看看这个令人蛋疼的新家。陈家院子里种着两棵梧桐树,树旁边有一口水井。院子里依旧没人,陈锦绣便出了院子,站在院门口向四周打量着。还别说,这陈家也算独门独院了,竟然没有紧挨着的左邻右舍,就连距离陈家最近的邻居目测也隔着五六十米远。院子东面是一片不小的菜地,地里头种着一些夏季最常见的蔬菜,可惜疏于打理,菜地里的野草起码有小腿肚那么高。而院子西南面是一个用茅草和着稀泥搭起来的猪舍和鸡棚,紧挨着的是一间露天的茅房。看到茅房,陈锦绣顿觉尿意横生,便忍不住撩开门帘钻了进去。从茅房出来,陈锦绣的脸上便是一副吞了大便的表情。此时此刻,陈锦绣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赚钱,她要赚很多很多钱,以此来改变这操蛋的人生!陈锦绣见厨房的烟囱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便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碰巧遇到手里端着饭碗的陈锦萱。“姐,你快跟我来。”
陈锦萱拉着陈锦绣的手,将她拉回了屋里。“姐,娘见你中午没什么胃口,就偷偷给你开了个小灶。”
陈锦萱将碗递给陈锦绣,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碗里是新做好的面疙瘩汤,汤水很足,面却很少,汤上面漂着几棵青菜叶子和几粒葱花,最醒目的是碗中那个大大的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