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光一闪而逝,没有击中四名刀客中的任何一人,反而没入了一丛金露梅灌木。杀手们虽未中招,但下意识做出了防御动作。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里,拉蒙兄弟惊骇地看到灌木活过来了。金露梅萌发晶莹绿雾,雾中窜出五条尺许粗的墨绿森蚺,红色斑纹鳞片仿佛游动的鲜血,它们翻滚、扭动、互相缠绕又分开,扬起阵阵泥土和草屑,很快包围了敌人。“竟然是活化法术。”
布兰德睁大了眼睛。白衣刀客的确训练有素,短时间的震慑过后,马上结成了菱形战阵。三条森蚺先攻,爬行间有如蛇行恶风,堪堪缠住就近三人脚踝。杀手甲大喝一声,正手全斩,手中银刀划出一道明亮弧光,劈开了森蚺的鳞甲防护。败革声响起,蛇身被一切为二,缩水退化为两节细小枝蔓。杀手乙想要如法炮制,却被狡诈的野兽扯动小腿,失去平衡,劈击未竟全功,反而卡在蛇身里。伴随一阵密集喀啦声,抽刀失败的杀手乙被森蚺绞杀。这时,其余三条森蚺动了,围攻杀手丁一人。此人发出火球术应对。橙黄火球命中居中森蚺,效果显著。其身躯迅速硬化脆化,无法施展灵活动作。其余两条受到火球余波,冲杀势头为之一阻,使得杀手丁稍稍疏解危局。杀手丙已击杀对位森蚺,同杀手甲一起释放火球术杀其余二蛇,解了杀手丁之危。第一回合战罢,刀客死一人剩三人,森蚺只余一条。为首的刀客甲冷哼一声,似乎表达其不屑之意。拉蒙兄弟怀着复杂心情偷偷地望向林恩,见其面容平静无所表示,互相使了个眼色,跑下岩石平台,准备挥剑迎击。“到底是生疏了。”
林恩轻叹一声。绿光从橡木杖顶飞出,在途中一分为三,精确命中三人心口。下一秒,刀客在兄弟俩眼前直挺挺倒毙,而为首之人的冷笑表情还未褪去。布兰德和布莱迪身形猛地僵住。“回来吧。”
林恩说。等兄弟俩回到小屋,林恩注视着正前方树林深处说:“长话短说。有人往这边来了,实力一强一弱。十有八九也是追杀的戏码。现在,背上令慈,离开这里。”
兄弟俩面面相觑,做哥哥的问道:“那大师你会有危险吗?”
“你觉得呢?”
林恩头也不回地反问。布兰德羞赧一笑,吩咐布莱迪去背老娘。“对了。正好你来了,就帮我办件事。床底下的箱子里有封信,用黄色狼皮封起来的,很好认,你把它交给艾吉斯城马鲁街227号,一个叫金的人。”
布兰德点点头,进屋开箱取信,狼皮信封一入手,他便发现此物有些年头了。“难道送信不是临时起意的?”
他心想,出了小屋偷眼大量大师。林恩仿佛感应到他的注视,问道:“还有什么事?”
“大师。如果那里没有叫做‘金’的人,该怎么办?”
布兰德小声问。“嗯?”
林恩侧过头,眉头微皱,“这样的话,信交由你处理,打开、扔掉、烧掉都行,随你。”
说完,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这算什么送信,兄弟俩带着这个疑问离开了。陈垚从来没有想到过,魔法师的腿脚会这么好。已经在林间全力奔跑几个小时了,但是他一刻不敢停歇。因为每当脚步有一丝松懈,白霜就会如同跗骨之蛆追近他。最危险的时候,几乎触及脚踵。不仅如此,他还必须从始至终开启凝光盾。麻痹刺痛,丧失行动能力的受伤左臂提醒着他,放松防御的惨痛代价。而阿敦思符文品质过低,只能完全解除手臂异常十来秒。要不是特格罗斯还能让敌人心生顾忌的话,陈垚根本看不到有一丝翻盘可能。但是,刚才那两次一闪而逝的强大同源魔力波动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希望。“是敌是友,是生是死,答案就在眼前。”
陈垚咬咬牙,又一次催动护符,解冻变蓝变僵的左臂,猛地冲出树影,冲进日光。在那里,他看到了一间小屋和一名老者。带有魔力的冰风紧追不放,视线两侧,菜园的致密篱笆像雪崩一样垮塌,菜蔬化作片片冰沙,母鸡无声倒毙;视线前方,有魔狼血统的马提福犬紧贴老者裤脚,发出恐惧的愤怒狂吠。而森森冰寒已经吻上后背。“猜错了吗?”
他想,“只是一个隐居老人罢了。”
就当陈垚陷入绝望之时,老者举起手中橡木杖,重重击地。刹那间,有一团绿光注入地面。背后寒意消失了。陈垚飞扑出去,打了几个滚后重又站起。他看到:死亡白霜在新生绿草紧逼下一路倒退,过了菜园后达到僵持状态。在此处,白光和绿光互相泯灭,由此划下泾渭分明的笔直界限。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赌赢了,起码没输。随即,他想到,这会儿当真是生死由人了。“管他呢。”
冒险者转念又想,“是祸躲不过。先疗伤。”
在两名强者注视下,他席地而坐,旁若无人地取出油膏擦拭左臂,调动护符驱逐寒气。“是哪位同僚到此?”
老者高声问。另一边回答:“魏特曼。”
“鄙人恩林。”
接着是一阵沉默。恩林又问:“敢问阁下为何来此。”
“擒拿此人。”
“我同他有些渊源。阁下能否高抬贵手,我可作出相等补偿。”
“他似乎并不认识你。”
魏特曼说。又是一阵沉默。不同的是,白霜压过了绿草,开始向前侵袭。“到我这儿来。”
耳边传来轻柔话语声,陈垚一惊,左看右看。“是我,恩林。我认得护符主人。”
声音又说。陈垚眼睛一亮,起身朝老者走去。“故人之后,恐怕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
老者说。“把心口那个护符给我,快。”
陈垚一愣,老人嘴唇紧闭,腹部一起一伏鼓动,莫非在用腹语说话?但是,大骑士赐下的护符根本不存在实体啊,怎么给他。“这叫做无形实在,穿梭有无之间。”
声音好似知道他的疑问,回答他说,“你相信它有形体,它就会有形体。要实实在在地相信。”
“阁下意下如何,为表诚意,我可以做出让步。”
老者说。“原来如此。”
陈垚心道,“信就有,这套我知道一点。”
于是逆练辩证唯物法,默念信仰产生奇迹。胸口和脖颈传来的坚实感觉告诉他,奇迹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