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君北弈同往常一样四更天起来准备去上朝,见慕容芷未到门口,正欲等她,陵越却上前汇报说:“王爷,小姐说今日有事要留在府中,便不去上朝了。”
知道慕容芷想要暗中查清楚江浙暴乱幕后真相,君北弈也不阻止,只点了点头,便让陵越跟着他去上朝了。刚入大殿,便发现大臣们聚在一处议论纷纷,见他到了,却齐齐地静默起来。淡淡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君北弈什么也没吩咐便在高位出坐下,等候欧阳昱上朝,这次欧阳昱竟从殿外走进,而不像往常是从后殿直接坐在龙椅上,注意到这一点,君北弈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只见欧阳昱给身边太监使了个眼色,便听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便有大臣出列。“启禀皇上,江浙一带发生暴乱,暴民许世安统领一万民众攻击了江浙区域内各个官府衙门,用的,皆是摄政王的名义。”
此话一出,原本还小声议论地大臣们顿时更加激动,大殿瞬间嘈杂起来。坐在上位的欧阳昱皱着眉看着地下的人吵吵嚷嚷,越发不耐,拍了几下椅子却都没能让大臣们安静下来。注意到欧阳昱的动作,君北弈不动声色地朝大臣们看了一眼,大殿一瞬间安静下来,似是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响动,敏感地发现这一点,欧阳昱深深看了眼几乎和他平起平坐的君北弈,更加静默了。皇上一言不发,底下的大臣却有些迫不及待,立刻便有人向摄政王邀功道:“王爷,此事兵部昨日便受到消息,今晨已全部查清,是暴民假冒王爷名号,联合江浙地区各州县官员企图趁机让朝廷出饷银镇压才做出的。”
接着这名兵部侍郎便把暴民和受贿官员名单、账目着人递给君北弈。然而这次,君北弈却没有接过去查看,反而示意陵越把它交给皇上身边站着的那位小太监。小太监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可这次却显得极紧张,手抖个不停,慢吞吞地才把几张薄纸给欧阳昱递过去。拿到名单,欧阳昱仔细看了几遍,却发现自己对上面的名字十分陌生,似乎从未听过见过,再加上后面标的些数据,怎么都看不懂,琢磨不透,只好放在一边了。许是觉得自己一直不吭声也不是事,欧阳昱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件事,朕知道了,等看完折子,便会酌情处理,各位还有其他事吗?”
底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想看君北弈却不敢贸然抬头,只好继续保持沉默。既然这样,欧阳昱也乐得提前下朝,让小太监留下君北弈,便直接去了后殿。小李子站在君北弈身前,怎么也不敢真命令这位正主儿,还好君北弈知晓欧阳昱心意,没有理会紧张兮兮的小李子,径直朝后殿走去,肆意穿过了皇帝寝殿,一步不停地踏进了御书房。一眼便看到平时认真习字的欧阳昱,此刻却在琢磨那几张薄纸。不声不响地走过去,君北弈静静看了几秒,问道:“可看出什么来了?”
欧阳昱一抬眼就看到君北弈站在自己面前,也不惊讶,回道:“没,都看不懂。”
“想学吗?”
“嗯,想试试。”
没有问欧阳昱怎么会突然想要学习政务,也不问他以后是不是都要独自理政了,君北弈拿起那几张薄纸,坐在了书案旁边那张一直为他加放的方椅上,提欧阳昱一一解释起薄纸上的含义来,甚至其中一些官员暗地的联系也一个不落的解释清楚了。可欧阳昱确实越听越显出疲惫来,不到半个时辰便打起了瞌睡,君北弈见他昏昏欲睡的样子也不恼,只是等他撑不住合上眼趴在书案上睡着,才轻轻把人放到床上去。吩咐小李子照顾好皇帝,君北弈同殿外一直等着他离开的陵越骑马回了摄政王府。王府里,慕容芷一早便等在门口,她刚查清楚是有人在小皇帝耳边窜捣过才让他起了独自理政的念头,便忍不住过去把人收拾了!可想到君北弈等人还在上朝,她贸然过去实在不好,再一想她如今身份根本碰不到她彻查的那些事,这才按捺住怒火在门口等着君北弈,却没想到一等等到了午时,连午膳都没来得及用。刚从马上下来,君北弈便看到慕容芷一脸纠结的表情,不由自主便弯了弯眉眼,问道:“担心他?”
惊觉心思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慕容芷收敛心神,明无表情地径直朝王府正殿走去,竟也不再同君北弈一起。莫名觉得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大,君北弈无意识地轻笑了一声,跟了上去,反而站在一旁的陵越,总觉得自己今日似乎有些多余。原本他还想问小姐怎么一直站在门前等候,是否有急事,可听了王爷的问话后再看小姐的反应,却觉得自己完全插不进去话。等午膳结束,慕容芷才装作不经意地样子跟着君北弈一路来到书房,却只站在一遍,也不主动问什么。不明白慕容芷的性子什么时候这么变扭了,君北弈只好主动说道:“他是受了些窜捣,不过只是好奇而已,并没有想与我为敌。”
若是这样,她便放心了。没错,慕容芷最担心的便是欧阳昱年纪小受了蛊惑,贸然和君北弈对上,虽然欧阳昱理政看起来是早晚的事,可慕容芷却明白,小皇帝禅位才是早晚的事。君北弈对权力的渴望从未在她面前掩饰过,处理起政务更是尽心尽力,他是不是谋朝篡位之人,慕容芷不知,但他知道若他没有谋朝篡位之心而是一直蛰伏着,恐怕西岚国达不到天下四大强国之一的地位。想到这儿,慕容芷又忍不住担心欧阳昱了,他的一个简单政令随时都可能会变成导火索,一个处理不当便是麻烦,不知他能不能处理好江浙暴乱这件事?若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能力,她只希望欧阳昱能早早想通,早做决定。“王爷,小皇帝还小,您……”还是担心欧阳昱,慕容芷忍不住多嘴说道。“你没有点别的想问?”
没想到自己在她眼中竟这么独断,君北弈忍不住打断慕容芷的话,问道。被猛地打断,慕容芷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确实有些关心过了,可难道要她道歉?别的什么,她还能问什么呢?“王爷,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可要设宴?”
正想着跟慕容芷讨论下军田之事,君北弈完全没想到她会问到自己的生辰,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有人过问他的生辰宴。小时候,他只活在仇恨里,从未想过什么喜乐的事,更不要说生辰宴了,可长大之后收回了权力,却完全没了设宴的兴致,那些想要为他设宴庆祝生辰的,也不过是想获得些利益,他更是懒得去周旋,统统推了。久而久之,竟传出他不喜过生辰的谣言,可君北弈从不觉得这日子有什么特殊的,也就从未庆祝过。仔细算算日子,他的生辰确实快到了,就在这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