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喝咖啡的努那，也不怎么去咖啡店的。 将大衣脱下，穿着针织衫的裴珠泫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双手捧着一杯香草拿铁。 低着头，就差把整个人都埋进蒸汽牛奶的泡沫里。 张开的嘴含住了杯子的边缘，唇上被牛奶与咖啡混合的焦糖色泡沫覆盖，小口小口的喝着香草糖浆味道的咖啡牛奶。 张贺面前摆放着一杯热可可，两个人选了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这边行人不多，店铺内也是，环境很安静。 相对于自己认识女生们的时尚感，张贺觉得裴珠泫的私服完全都是靠她自己的颜值撑起来的，偶尔会因为行程需要而穿一些大牌的衣服，那样的裴珠泫确实更加凸显她清冷的气质，但更多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里，她总是那几条熟悉的牛仔裤，见过很多的次的各种不同颜色的针织衫，高领毛衣，亦或是内搭的T恤。 仿佛邻居家的那个漂亮姐姐。 张贺靠着椅背，隔着镜框，眼神集中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早上起来，他从衣柜内找出了熟悉的西服，最后是那副她送的镜架。 手腕和后颈，喷洒了一些她送的那瓶「臆想作家」。 总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张贺也这么认为。 毕竟如果可以一辈子带好一张面具，那么谁又能知道他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 方才抱着裴珠泫的时候，张贺的手轻轻地划过她的发丝，那干香草的余韵即便经过了一上午的消磨，也依旧缀在袖口附近的空气里。 她自然会嗅到。 就像现在，那杯香草拿铁，似乎也说明了什么。 他依旧看着她。 毕竟这是个值得认真对待一生的人，如果说张贺之前是无意的，那必然不可能。 即便总是纠结于自己对于情感上的选择，但是从很多事情上来看，他一直做的都是留下隐约可寻的线索和迹象。 隐于不言，细入无间。 所以也很难说，他不是有意的在圣诞节那天和眼前这个眯着眼睛，因为温热的咖啡让手和身子都暖起来，而感到一刻幸福的女人说了分手的事情。 这和渔场管理之类的又不同，那种要么是隐瞒真相的时间管理大师，要么是装傻一般的硬是脚踏两条船，张贺不做那么无聊且低级的事情。 拿起纸巾，裴珠泫抿着唇将泡沫擦干净，随后看着张贺面前的那杯热可可。 张贺将热可可的盖子打开，用搅拌棒让沉溺下去的可可粉再度混合到一起，随后将杯子推到了裴珠泫面前。 她含着扁吸管，双手依旧捧着杯子，整个人还是大半压在桌面上。 两个人依旧无话，氛围却没有什么尴尬围绕，充满了淡淡的温馨。 一如从前。 张贺用手肘撑着桌子，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 裴珠泫时不时的将视线挪到张贺的脸上，落入眼中，然后再度低头。 沉默。 直到香草拿铁被喝了一半，热可可也变得不那么温热。 “小贺，想说什么吗？”
裴珠泫眼神带着期待，一点也看不出来刚刚哭过。 但是随着沉默的加深，氛围并不是方才那种心照不宣的温馨，张贺也没有了那种倾听她心中所想的话语的样子。 “没有。”
一点给予裴珠泫的反馈也没有。 张贺还是如之前那样看着她，仿佛没有变化过一般。 “那都是假的么？”
虽然质疑，裴珠泫并不觉得那是假的。 但是仍旧被情绪控制，所以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并不。”
张贺每次思考的时间都很长，看着裴珠泫清秀又柔和的眼睛，眼神逐渐从坚定自信到越发的不确定。 直到最后他才会给出回答。 裴珠泫沉下去的心有了一丝缓解，“所以，我很差么？”
她是美而自知的，也知道自己并不差，甚至张贺是喜欢自己内心的那个人，就像说了好多次的草花，即便再一次说出，她依旧会对那个时候的张贺感到心动。 那么，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呢？最后只能是因为职业了么？ 她好像找到了答案，可是又不觉得这是答案。 当然，还有个不能言说的事情。 “不会，并不是你。”
张贺依旧慢慢的将词句说出口，像是慎重的思考才说出的样子，“也和你没说的那件事情无关。”
裴珠泫将疑问写在了脸上，她等着张贺的回答。 明明是无条件坚定的选择，虽然自己的占有欲丝毫不弱于张贺，但是她清楚，这个男人会做什么，以及某些不知道的一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确定了之后，她仍旧爱他。 所以才会在失去之后那么折磨，仿佛不可愈的伤口在心里不断的结痂与崩裂，明明自己不知道就好，可是他却试图让自己清楚。 裴珠泫很想继续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 就像在圣诞节之后，等一条来自张贺的消息，电话，亦或是一次见面。 那样她也会装作不请愿的立刻回应，然后内心立马开心起来，甚至对一切都如释重负。 可是并没有。 他甚至直到今天，两个人才正式的第一次有了交流。 一如恋爱时的样子，走在自己身边，说着让人觉得冒傻气的话，幼稚的不像个令人心生敬仰的艺术家。 用最温柔的手揭开自己根本没有愈合迹象的伤疤。 张贺抬起手，露出袖口下的手表，看了看时间。 “Yeri应该快要结束了吧？我们要去祝贺她正式毕业了么？毕竟早晨那个时候太忙了，她也没有时间。”
张贺没等裴珠泫回答，直接起身，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外套。 过去。 张贺试着让裴珠泫当一个赌徒。 裴珠泫知道张贺的想法，她笑着下了注。 只因为张贺也对她下了注，甚至是那么的主动，那么的迷人。 所以为什么会有个人拼着两败俱伤，也要招惹她，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自己追求的那种纯粹的爱根本不存在，就连经过考验的你也不会爱她，让她对爱这个命题产生疑惑。 然后又把这份爱摆在她面前。 就像说好了这是薛定谔的小猫咪，但是那只猫却一直在她的脚边打转。给出了确定的结果，为什么还会有这种疑惑。 果然理智的科学并不适用于情感。 裴珠泫跟着起身，将风衣口袋内的围巾拿出。 “你过来。”
张贺站在她面前。 “蹲下啊，我怎么够得着！”
张贺看着她的手，心软了。 然后慢慢的半蹲身体。 裴珠泫将自己的围巾越过张贺的头顶，然后揽住他的脖颈。 将围巾长的一边又绕了一圈，裴珠泫后退一步看了看，总觉得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