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您在诊所吗?我堂哥多喝了一剂小青龙汤,流鼻血了!我带他去诊所?”
李端阳几人正在院中大榆树下坐着,钱小霞打过电话来道。 “我在诊所,你带他来吧。”
李端阳说一声挂断了电话。 心想这些病人真操蛋,经常有人这样不听医嘱,自以为是地自作主张服用药物。 小青龙汤中有麻黄、桂枝、细辛和干姜四味干燥辛温药物,虽有白芍和五味子收敛收其燥性,但整个药方却还是偏于辛温燥烈,会伤阴耗血的。 对于这小青龙汤,医生一般只给病人开5剂药之内,他那天只给钱小霞的堂哥钱忠祥开了2剂,叮嘱他喝完药后再来找他复诊,想不到这家伙却自作主张又自己买药多喝了一剂,这不就喝得流开鼻血了? 李端阳当即就把这个病例给周思晴和彭向东讲了一下。 “这小青龙汤是治疗外有寒,里有饮的,整个药方偏于辛温燥烈,不能多给病人开,能止住强烈咳喘就行了,然后再以苓桂系药方继续祛除病人体内的寒饮,比如苓桂术甘汤、苓桂姜甘汤,或者苓桂枣甘汤等。”
李端阳给两人讲完这个病例总结道。 周思晴和彭向东都用手机记录了下来。 事实上彭向东以前并没有学习记笔记的习惯,这是来到这里后和周思晴学的。 人家周思晴是硕士研究生,彭向东对伊人真的是心向往之,但却绝不敢有半分造次的言语。 钱小霞很快开着车把她堂哥钱忠祥带来了。 “以后不要胡乱吃药,要遵医嘱。”
李端阳平静着脸对钱忠祥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给其复诊后开了一个星期的苓桂术甘汤。 “你这是慢性病,吃完药后再来诊所复诊一下。”
李端阳对钱忠祥叮嘱道。 钱钟祥臊眉耷眼地答应了。 然后由其一个人开车回去了,钱小霞因为这事找人顶班了,要留下来充分利用这半天的宝贵学习时间。 “李老师……” 钱小霞同样搬出一把椅子坐在大榆树下,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后,抬眼看向李端阳叫道。 “别,你叫我端阳或者李大夫都行。”
李端阳摆摆手道。 他前两天还叫钱小霞钱姐呢,现在又被钱小霞反过来叫老师,以他两世为人的实际年龄倒没有什么脸上挂不住的,只是做人嘛,怎么也得谦虚一下,因为他现在的表面年龄毕竟太小了。 而且他也不像张大可那样好为人师,逮住谁都想给人家当老师。 “我感觉叫你李老师最合适不过呢,你水平都够当教授的了!”
钱小霞笑道,“以后我还要不断请教你问题呢,就叫你李老师最合适不过了!”
“你夸得我都快飘起来了,”李端阳笑道,“行,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你刚才给我堂哥把小青龙汤调整为苓桂术甘汤,我还是不太理解。”
“单单两剂小青龙汤解决不了你堂哥体内的寒饮啊,所以要换成苓桂术甘汤继续解决你堂哥体内的寒饮啊,苓桂术甘汤有温阳化饮,健脾利湿的功效,可以治疗你堂哥中阳不足引起的痰饮证啊。”
“那为什么不一开头就用苓桂术甘汤呢?”
钱小霞问道。 “因为你堂哥第一次来时体内寒饮很重啊?而且他外有风寒束表,这属于外有寒,里有饮了,必须得小青龙汤才能解决啊?小青龙汤既可以解表驱寒,又可以温肺化饮的,而苓桂术甘汤没有解表的作用,它只是可以补充体内的阳气,从而来解决体内的寒饮啊?”
“噢噢噢,”钱小霞拍拍脑袋,“我又忘记这码事了!”
然后她眼珠子转着想了想,又问道:“可是李老师,你停了我堂哥的小青龙汤,说是怕这药方辛温燥烈,伤阴耗血,可苓桂术甘汤中,桂枝和白术也属于温药,茯苓和甘草又是不寒不热的平性药,不能制桂枝和白术的温燥之性,就不怕这副药方伤阴耗血啊?”
“小青龙汤中好歹还有白芍和五味子可以制麻黄、桂枝、干姜和细辛的温燥之性呢。”
李端阳听了笑起来,不过还没等他回答这个问题,一边的张大可不耐烦地把话头抢过去了:“你这丫头,苓桂术甘汤中有甘草,甘草可缓急止痛,如何不能制一制桂枝和白术的温燥之性?”
“再说了,小青龙汤中有麻黄和桂枝、细辛合力解肌发表,那发表的力量多大啊,多出两身汗,能不伤阴耗血吗?苓桂术甘汤整个药方比较平和,又不会解肌发表,出不了汗,自然就不会像小青龙汤那样伤阴耗血了!”
“懂了吗?”
张大可说完,张着大嘴问钱小霞。 钱小霞又拍起了脑袋来:“懂了懂了!张叔!是啊是啊,小青龙汤可以解肌发表让人出汗,自然是更要耗阴伤血的,苓桂术甘汤不会解肌发表,自然就没有那么耗阴伤血了!它的那点温燥性都被患者体内的寒饮给抵挡了!它本来就是要温阳化饮的啊!”
李端阳笑道:“初学者就是这样,因为不熟悉医理药理,就会这么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一会儿又被一些细节给迷惑住了,不过这么多疑惑几回,多问几回,多思考几回,也就能搞清楚了。”
一边的周思晴和彭向东,看看李端阳和张大可,又看看钱小霞,也是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今天的钱小霞好像表现得笨了些,但基础却比他俩好,所以才能问出前面的问题来,他俩基础还没到能问出她那样问题的程度来,要不是钱小霞问出这些问题来,他俩先前都没意识到小青龙汤和苓桂术甘汤之间还藏着这么些学问的。 “对了,钱姐……” 李端阳忽然想起一事,对钱小霞道。 “我叫你李老师了,你就别叫我钱姐了,你就叫我小钱就行!”
钱小霞赶紧摆手道。 “一码归一码。”
李端阳摆手道,“钱姐你不是要找一个挂名师父走中医传承这条路吗?我这段时间忙,差点儿给忘记了,我有一个老师叫郝文兵,我问他一下。”
“郝教授吗?哎呀,人家肯当我的挂名师父吗?”
钱小霞吃惊道。 “我问问。”
李端阳说着站起来走进诊室给郝文兵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走出来道:“行了,郝老师这两天正好有时间,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你尽快跟他联系,去公证处办个师徒关系。”
“哎呀,那太感谢你了,李老师,哎呀,我得给人家郝教授带什么礼品呢?”
钱小霞道,“还有李老师你这儿,我也不能白来学,我……” “你给郝老师带两瓶汾酒就行了,我这儿就不用了,你隔三差五地来帮帮忙就行了。”
李端阳笑道。 钱小霞和高杰家又不富裕,穷巴巴的,他收她什么礼。 钱小霞当护士忙得什么似的还抽时间学中医,就冲她这份精神,他帮了。 然后众人继续聊中医,正聊着,院外一阵车轮行驶声,彭向东站起望一下院外,疑惑地道:“好像有记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