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一点就先走了,回去后看到了您留在屋里的字条。”
“是吗?没什么事,想请你来吃吃早饭。”
“谢谢!”
“你在那边等一会儿,我准备一下马上就来。”
刘美32岁,长得眼尖唇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显老,同齐文是恋爱结婚,以前也在邻县的美容院工作。她主管财务,参与经营。有人说她比丈夫还精明,店里能经营到今天这样全靠她。比起她丈夫,雇员们更加怕她。 厨房像高级公寓里的房间一样干净漂亮,一等品的家用设备像广告照片一样应有尽有,明亮的窗外绿叶摇曳,洁白的窗帘微微摆动。 左云山坐到椅子上,拿起聚酯加工的大理石花纹桌面上放着的晨报,翻到社会版,左侧第三条消息的标题赫然入目: “一女雇员在公寓被杀。”
左云山正要往下看,刘美进来了。 “这就好了,稍等一会儿。”
刘美吩咐着女佣。里面传来锅和盘子的响声。 等早餐的当儿,左云山测览了一下报纸。 “大约11日上午6时50分,东盛区一家公寓管理人发现女雇员曲小波(19岁)死在该公寓五号室,尸体浑身是血,衣服撕得稀烂。警方根据室内的纷乱情形判定系强盗杀人案,已设立侦破专案组,现正调查被害者的人际关系。”
一起常见的凶杀案。左云山翻着报纸,看了看广播、电视版,目光落到妇女栏。一年中,不断有女人被男人杀死。这些凶杀案同自己无关。 “让你久等了。”
刘美把碗和盘子摆到桌上,有咸菜、烧明太鱼、烩甘薯和、煎荷包蛋、五香紫菜等。 “谢谢款待。”
“我同你一起吃。”
齐文夫妇经常邀左云山到家里吃早饭.这是对店内雇员表示的一种恩惠。午餐一般是在店里同雇员一起吃,有时齐文把他带到外面吃午餐。 “老师今天回来吗?”
左云山边动着筷子边问。在这里他把齐文称作“老师”。
“他来电说改到明天傍晚了。”刘美略显得意地说。丈夫作为讲师到各地讲课使她心里洋洋自得,但嘴上却在抱怨,“经常去跑那些事,店里忙起来真是应付不了。”
“不过,那样老师可以名扬天下,并不吃亏呀。”
“哪也倒是,可是那就叫你受累了,在店里你可是老师的代理啊。”
果真是齐文的“代理”吗?左云山在技术上并不亚于齐文。比起老板,顾客们倒是更加热衷于自己,刘美也心中有数,当然这些不能明说。他们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雇员。 齐文不在时,顾客照样不减,因而刘美把他说成是齐文的“代理”。真是个争强好胜而又工于心计的女人。 假如宣布辞离这个店,这位老板娘会如何呢?一旦知道挽留无效,现在这副笑容可掬的脸孔准会歇斯底里地扭歪的。 雇员们隐约知道他最近要独立。可是,从刘美现在这副热情的样子来看,风声还没有传到她耳朵里。雇员同雇员一条心。 今天下午2点30分要同叶雅去看地皮,约定在车站碰头。傍晚6点,还要同另一位女宾幽会。他决定早上就请假。 吃罢饭喝茶的时候,左云山若无其事地提了出来: “师母,对不起,我想今天下午请假。”
“哦,为什么?”
不出所料,刘美表情骤变。 “我有点儿事,同昨晚在遇见的朋友有约会,对不起。”
他想,这种事不宜过于迁就。 “非今天不行?”
刘美眉宇间皱纹凸起。 “是啊,已经约好了。”
“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约会,能往后推一推吗?”
“已经没法同那位朋友联系上了。”
左云山不答应。
“这可不好办哪,老师又不在家。”刘美似乎想说,这一点你分明是知道的,可是对这位尖子雇员不能不客气点,话没说出口。 “让您为难了,对不起。其实,我原以来老师下午能回来的。”
“计划变了,没能按预定时间回来。……哦,你那位朋友是谁?”
“老家的同学。”
“西平的?”
“对,我们曾在宫玉县的中学一起读书,后来到了南光,他现在在一个工厂里工作。听说他最近要回西平,今天在一起聚聚。”
“是这样!”
刘美脸上愈来愈显得为难。 刘美问到今天会的朋友是谁时,左云山认为她是想摸摸底,可她脸上却装作随便问问的样子。假如她从雇员那里听到他要独立的消息,她准会凶相毕露,而现在是单纯地对骨干雇员今天请假感到为难。 如果是别的雇员,她一定要斥责说不许放肆,对左云山却得忍让三分。当然,这是为了生意。 “哦,对了,今天那位太太该来了。”
刘美忽然想起来似地说道。
“谁呀?”左云山以为她指的是叶雅,心中不由得一惊。叶雅今天不该到店里来。 “桑玉太太呀!”
“桑玉太太?”
“喏,就是脸蛋圆圆的、个子小小的那位呀,说是检察官先生的太太。”
“……检察官的太太?”
“看着不像吧?她没架子。”
“哎,你在想什么?还没想起来?”
“不,我知道了。”
左云山抬起头,“不管怎样,今天就给我一天假吧!”
刘美好像对左云山意外强硬的话吃了一惊。 “那好吧,有什么法子呢!”
果然不高兴了。不快的气氛一时笼罩着两人。 “对不起。”
左云山从椅子上站起身,看到她的脸色,又微笑着坐下了。
“哦,师母,冒昧向您打听一件事,我们店里有没有丈夫在公司里担任要职的顾客?”“怎么?”
刘美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内心有种直感的不安。 “是这么回事,我住的公寓有个邻居是商业图案设计家,会画招贴画、小册子、标签什么的。他想寻求合适的顾主,让我给他介绍一些公司要人的太太。”
他说这番话有两个意思,一是履行给叶刚帮忙的诺言;再就是想用这番题外话消除刘美的不悦。她也明白,这样僵下去会下不来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