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秋实曾经痛苦过,也曾经煎熬过,他曾经努力想挽回自己的爱情。但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办法挽留陈英,他败给了冷酷的现实,他一度怀疑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坚贞。
好在欧阳秋实及时止了损,他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安排给了学习和工作,他让自己尽可能少地去想陈英,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怀念过往。否则,他就会整天沉迷于此,在痛苦和伤心中蹉跎了美好时光,庆幸的是他自己解放了自己。 可是,陈英的电话还是让欧阳秋实的心里产生了波动,像是平静的水面被人突然投进了一块石头,总要掀起一片或大或小的涟漪。 欧阳秋实用了两年的时间想明白了一切,也消化了一切,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处变不惊从容面对了。可是,他忽略了人性的脆弱和贪婪,二十年青梅竹马的日子像一颗颗珍珠将他的童年和学生时代串连在了一起,更像血液一样融进了他的生命里,他不可能彻底的忘记。 放下电话,欧阳秋实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幽暗的房间,他怎么也睡不着觉。时间这部放映机将他和陈英过去的一幕一幕都在黑夜的幕布上清晰地播放了一遍,一切都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欧阳秋实清楚地记得,六岁那年,他和陈英、马奔,还有李迎娣,四个人一起玩过家家游戏,是陈英提议玩的。 那天是星期天,天气格外的好,太阳暖洋洋地照着,向阳院里暖意融融,大人们都结伴上街了,他们却在谁和谁扮爸妈的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确切地说,是他和马奔吵了起来,还是姐姐欧阳夏荷出面平息的。 陈英小时候很有主见,在院里的孩子当中,除了欧阳夏荷就她说得算,因此也显得有些奶里奶气的霸道。 “今天咱们做过家家游戏,我和秋实扮爸妈,你们俩扮我俩的孩子,就这么定了。”游戏前,陈英指手划脚地发号施令。 李迎娣最小,自然不敢说三道四,陈英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马奔却不乐意了,大声抗议着。 “不行,我不同意,每次我都扮孩子,你和英子都扮爸妈,我要和英子扮爸妈,让你扮儿子。”
欧阳秋实立即反驳着。 “我不同意,英子是咱们的老大,一切都得听英子的。她让我扮爸爸,就得我扮爸爸,你没有权力和我争。”
马奔更急了,上前推了欧阳秋实一把,大声喊了起来。 “不行,我就要当爸爸,不让我当爸爸我就不玩了,你们爱找谁玩找谁玩。”
李迎娣有点害怕了,拉着欧阳秋实往后退,边退边求马奔。 “马奔哥,你别急眼啊,英姐都说了,你又不是没听见。你扮我哥,我扮你的妹妹,就让他俩扮爸妈吧。”
马奔依旧不依不饶。 “哼,我不干,我就要当爸爸。”
陈英立即瞪着马奔,大声训斥着。 “马奔,这游戏我说得算,我就想和秋实扮爸妈,你反对也没用。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这么定了,现在开始做游戏。”
马奔气得直淌眼泪,大声喊着。 “我不干,你们欺负人,我要告诉爸妈去。”
嘴里喊着,马奔的脚却没动地方。 欧阳夏荷正在屋里写作业,嫌吵得慌,急忙跑了出来,大声喊。 “吵什么吵?影响到我学习了,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拉倒,烦死人了。”
马奔像是见到了救星,上前一把拉住欧阳夏荷的胳膊。 “姐,你给评评理,每次他们都当爸妈,我每次都当儿子,他们就是欺负人。”
欧阳夏荷像个大人似的,背着双手,说。 “这样吧,我给你们出个主意,你们石头剪刀布,你和秋实谁和英子出一样的就由谁扮爸爸,咋样?”
马奔一听乐了,拍着手赞成。 陈英冲欧阳秋实使了一个眼色,握了握拳头,结果自然还是马奔输了。 马奔愿赌服输,却不知道陈英冲欧阳秋实悄悄作了手脚。 想到这些,欧阳秋实忍不住笑了起来。儿时的一切,现在看来虽然天真可笑,却又让人回味无穷。也许就是在那一刻,他认准了陈英,他甚至崇拜起了陈英,等到情窦初开,他便编织起了自己的爱情梦。可惜的是,他和陈英最终还是分开了,儿时的梦想和愿望终究抵挡不住现实的冲撞。他激动抗争过,也努力争取过,只是骨感的现实让他感到力不从心,他输得比当年马奔还惨。 夜已经深了,回忆让欧阳秋实大脑变得兴奋了,他怎么都睡不着。于是,他起身披上外套来到了阳台,趴在阳台的窗口,静静地点燃一根烟抽着,欣赏着远处朦胧的风景。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依旧川流不息,不远处的河道上漂着挂满红灯笼的游船,整个城市的夜生活已经开始了。 陈英此时也没有睡着,从深圳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胡乱地冲了澡,吃了点零食,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室友是一个杭州姑娘,和男朋友出去约会去了,宿舍里只有陈英一个人。她在回想欧阳秋实白天说的话,在想像着欧阳秋实的样子,她真的没有复合的想法,只是希望欧阳秋实能振作起来,过好自己的生活。她能听出来欧阳秋实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乐观和从容,具体怎么听出来的,她也说不清楚,全凭她的第六感觉,这让她心里踏实了。 陈英休息了一会儿,由于心情大好,她忽然感觉饿了,不吃东西不行的那种感觉。于是,她便起身穿上灰色的昵子大衣,围上棉线围脖,把头发整理了一下,便走出了宿舍。她忽然想去豫园那家水煎包店吃水煎包,因为以前她和欧阳秋实总去吃,她其实是想去感受记忆。 这个季节,上海的晚上总是让人感觉寒气袭人,豫园的游客却是络绎不绝,原本就狭窄的空间被挤得满满的。 水煎包店门前人不多,陈英见她和欧阳秋实常坐的位置有人吃饭,便坐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那桌客人走了后,她才进去坐了下来,然后点了一盘煎包和一碗牛肉粉丝汤慢慢吃了起来。 陈英记得和欧阳秋实刚来上海的时候,两人迅速报完到,安排好宿舍,便匆匆忙忙去了心心念念的豫园,这是他们的心愿。那天人也很多,他们原本想吃小笼包的,见排着一条长龙,欧阳秋实不想等,两人就顺着城煌庙往里走,然后就看到了这家煎包店。 由于经济实惠,陈英和欧阳秋实的钱又不是很充裕,两人商量之后就进了水煎包店,然后就坐在这个位置吃的。后来,她和欧阳秋实就经常来这里吃饭,而且每次都坐这个位置,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难忘。 “也许这就是生活的本质,平平常常,人间烟火,也是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吧”,陈英这样想。 陈英并不急着走,反正回去也睡不着,她愿意静静地感受过去的时光,品味这份回忆的美好,还有品尝水煎包的味道。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自然会闯入她的脑海,她知道回避不了,也只能坦然面对了。 在痛苦的回忆当中,陈英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像是鬼迷了心窍,猪油蒙了眼睛,让她看不清楚现实,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承认自己爱慕虚荣,承认自己迷失了灵魂,承认自己在诱惑中丧失了人格。对于这一点,她从来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