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米酒喝完,欧阳春觉得脸热心跳,有种晕乎乎的感觉,由于坐的时间有点长,他感觉腿脚微微有些酸麻,他侧过身子,手扶榻榻米,放平双腿抻了抻,让双腿活活血。 陈雷笑着说到。 “看来你还是缺乏锻炼,我在家经常盘腿坐着,已经适应了,我记得小时候在家吃饭,天天都是盘腿坐在土炕上吃,对了,我忘了你是上海人。”
欧阳春已经吃饱了,便没再动筷,和陈雷说到。 “我从小就很少盘腿坐着,我们吃饭都是坐在凳子上吃,和北方不同的,当然腿脚会酸麻啦。”
陈雷点着头说到。 “也对,你怎么不吃啦?”
欧阳春感觉腿脚不再酸麻了,重新坐好,见桌面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碳火也已经明显不旺,上面蒙了一层白灰,于是冲陈雷说到。 “差不多了,已经酒足饭饱了,春桃和那妮也该回来了,咱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陈雷打了一个饱嗝,说到。 “坐着吃饭就一点不好,窝着难受,听你的,打道回府。”
两人显然吃得很舒服也很高兴,几乎同时起身,望着桌上的残汤剩饭,欧阳春笑着说到。 “咱俩可真成饭桶了,吃了这么一桌子好吃的。”
陈雷笑道。 “不好吃谁吃这么多。”
两人说笑着走出了包房,顺着窄窄的楼梯来到了一楼,陈雷抢着到吧台结了帐,然后两人一起走出了高丽园。 夜色微殇,暖风习习,却透着微微秋凉,天上繁星点点,一弯月牙浅浅地埋没在星海之中,街边昏黄的路灯发出慵懒的光,大街上略显昏暗。 欧阳春和陈雷顺着大街往家走。 陈雷的情绪非常好,借着酒劲,伸开双臂,吹着晚风,问欧阳春。 “多么好的夜晚啊,老兄,这家小店还可以吧?我现在是给个神仙都不换。”
“确实不错,真是美味在民间啊。”
欧阳春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哈哈,看来你也是吃美了。”
陈雷笑着开了调侃到。 欧阳春也不否认。 “我说的是心里话,谁能想到这么一家小店,居然奇货可居,别具风味?”
“你算说到点子上了,其实,这世界上不论什么人或什么物,如果没有自己的特色,就不会有人青睐,就象这家小店,如果不是因为味道特别,也就不会一直存在。”
欧阳春也感慨到。 “太对了,凡是能长久存在的东西,就一定有存在的优势和理由。钢厂也一样,如果不改革创新,想要发展很难,如果不独自闯出一条新路,恐怕也不会长久。”
“话说说很容易,理也是这么个理,可是,钢厂可以说疾重难返,就像一个病人苟延残喘一般。你说咱们都知道的道理,厂长和书记能不知道吗?分明是不想那么去做。”
提到了钢厂的现状,欧阳春和陈雷仿佛一下子从天上坠落到了凡间一般,情绪都受到了影响。 欧阳春见陈雷的话说到了自己的心里,向四周看了看,见四周一片寂静,这才压低声音说到。 “所以,市里决定,先从人事改革入手,将那些不想作为的干部调走,重新任用想作为敢作为的年富力强的干部上来,钢厂的改革才能真正进行下去,这是市长的意思,原话我记不得了。”
陈雷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也压低了声音。 “几十年的老厂,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想打破这层关系网,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恐怕也不容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市里想那么做,还是很容易的。得了,到家了,咱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家的事吧。”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院门外,欧阳春推了推院门,见院门已经上了锁,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院门,两人进了院,欧阳春又把大门锁好,这才互相摆了摆手,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欧阳春走进家门的时候,孟春桃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视开着,她却一点也没看进去,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着儿子欧阳秋实。晚上,虽然有那妮的陪伴和劝导,她的心里好受了很多,但回到家来,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她的心头不免又难过起来。 此时,孟春桃的情绪极其低落,见欧阳春进了屋,她只是扭头看了一眼,懒懒地问到。 “你刚从单位回来吗?吃饭了吗?”
孟春桃依旧坐在沙发上,并未起身。 欧阳春换上托鞋,边往屋里走边说到。 “六点半散的会,我担心你一个人在家心里难受,就急忙回来了,没想到你没在家,后来,陈雷拉着我出去吃点饭,你和那妮什么时候回来的?”
孟春桃用手搓了搓脸,说到。 “刚回来不到十分钟,那妮请我吃的西餐,然后一起逛夜市了。”
“也好,比闷在家里强,这以后秋实也不在家了,你也多和同事或朋友出去吃饭逛街,省得一个人难受。”
“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欧阳春的话让孟春桃心里有了极大的安慰,她的情绪有所好转。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急着回来,陈雷让我别急呢,说那妮和你不会早回来的。”
欧阳春回来了,让孟春桃觉得家里不再那么空了,她的心里也稍稍好受了一些,说话也不再是无精打采的。 “老陈说得太对了,那妮拉着我将步行街夜市逛了一个遍,连开门营业的门市和商场也全逛了,完了还不想回来呢,还一个劲地劝我要想明白点,现在应该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为自己活呢,我可不敢苟同。”
欧阳春见孟春桃情绪渐好,不由暗暗高兴,语气也变得轻松了。 “那妮的话有几分道理,以前你为了这个家和孩子,付出了全部的精力,现在有时间了,我又可能经常加班,你真的应该换一种活法,多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做。”
“再说吧,你们下午开什么会开到那么晚?”
“下午,市长又到我们厂来开了一个吹风会,全厂中层以上干部全参加了,市里想在我们厂先进行人事改革试点,把改革新班子建起来,市长对现在的领导班子不太满意。”
“会对你有影响吗?别人我不关心。”
孟春桃的语气有些急。 “和我没什么关系,主要是一把手和年龄大的干部会有变动。”
“你没有影响就行,别人谁上谁下的与我无关,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孟春桃的情绪虽然有所好转,但依旧不是很高,边说话边起身向卧室走去。 临进卧室的时候,孟春桃停下了脚步,特意扭头看了一眼儿子欧阳秋实的房间,嘟囔到。 “儿子不在家,这家也显得空了。”
说完话,孟春桃才进了卧室。 欧阳春知道,孟春桃还在想儿子,笑着劝到。 “儿子是读大学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你总想也没用,何苦呢?”
欧阳春说着话也进了卧室,他刚要关门,孟春桃阻止到。 “家里也没外人,就咱俩,门开着吧,心里也敞亮点。那妮劝我要想开点,可我怎么就做不到像她那样呢?”
孟春桃说着话,已经换上了睡衣上了床。 欧阳春也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侧头看着孟春桃。 孟春桃郁郁寡欢的样子让欧阳春心疼,他继续劝说到。 “人和人能一样嘛,那妮向来大大咧咧的,心粗得象筛子,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了,不过,她那样的人也挺好,心路宽,不会钻牛角尖,省去多少烦恼,你真该向她学学。”
“其实,那妮心里也想英子,我能感觉到,只是她会调整自己,看来,我真得和她好好学学。”
“我看行,以后你下班就多和她说说话,也免得你总想儿子。”
孟春桃翻过身去,背对着欧阳春说到。 “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欧阳春其实也想儿子欧阳秋实,但他不能表现出来,那样只会让孟春桃的心里更焦虑,于是,他也重新躺好,满脑子却都是儿子欧阳秋实的影子,搅得他心烦意乱,睡意全无,一时根本就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