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过早会,董兆全让领导班子留下来,临时召开了班子会议,会上,他将市长孙振东的话一句不落地作了传达,然后满怀信心地说到。 “同志们,我们厂的人事改革已经开始了,市长给我们的期限是月底前必须完成,所以,我们眼下重中之重的工作是中层领导干部的调整。在调整的同时,会对一些冗余的和业务重叠的岗位进行取缔和合并,但出于稳定考虑,这次我们不会对组织机构进行大调整,暂时维持现状,留待以后进一步捋顺。今天,我把这个底交待给大家,是想统一思路,明确任务,大家不要到处讲,以免节外生枝。”
左维忠见董兆全说完,接过话说到。 “请厂长放心,我们纪委会严格进行监督,对违反组织纪律者必严肃处理。”
董兆全对左维忠这时说的话很满意,冲左维忠笑了笑,然后看着所有的人说到。 “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见所有的人都没再说话,董兆全补充了一句。 “我再提醒大家一句,对于我厂改革的细节和步骤绝对不许对外传,如果因此影响到我厂的改革进程,我是要追究责任的,既然大家没有要说的了,那就散会吧。”
回到办公室,稍事休息,董兆全给唐登奎和高飞打了电话,让他们两人马上到他的办公室,他要询问岗位调整和后备推荐人选一事。 唐登奎和高飞将自己准备好的汇报材料带上,很快来到了董兆全的办公室。 董兆全让两人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直奔主题。 “你们两个谁先说说?”
唐登奎先说到。 “我先说吧,岗位不确定,人员调整也不方便开展。”
说完话,唐登奎将厂内的岗位设置情况汇报了一遍,又就需要整合的几个岗位进行了分析和建议,董兆全又详细了解了一下这几个岗位的工作内容,见并不主要,甚至可有可无,便同意了唐登奎提出的建议。 董兆全又转向高飞,笑着说到。 “轮到你了,我看调整的几个岗位对中层干部调整总体工作没有影响,你说说这次调整的干部后备人选的推荐情况吧。”
高飞将一份表格递给董兆全。 “这是我拟的一份名单,中层干部中有五十二人年龄满五十三岁,即将退出领导岗位,按现在的岗位配置,我将调动和提拔的推荐人选都在表格中列举出来了。需要说明的是,按照调整方案定的,财务处和人事处的一把手暂不配置,实际推荐人选为五十人。”
董兆全一边看着手中的名单一边听高飞汇报,好一会儿之后,董兆全说到。 “名单我看了,基本按照事先商量的思路推荐的人选,可我看你的接任人选没有推荐,你是怎么考虑的?”
高飞笑了笑。 “组织部部长这个职位有些特殊,我不敢冒然推荐,想听厂长示下。”
董兆全笑着说到。 “你想太多了,我对钢厂的人并不熟悉,也没有什么特殊推荐人选,也不允许这么做,我只想选择一个像你一样正直担当的人选,这个人选还要立即能接手工作,我的意思是从组织部内部提拔,你也不要再推辞了,推荐一个吧。”
高飞想了想,说到。 “既然厂长这么信任我,那我就推荐现在负责干部管理的副处长郑直吧,他的各方面条件都不错。”
“怎么个不错法?”
“郑直今年四十五岁,从事干部管理工作近十年了,对我厂干部队伍状况了如指掌,而且待人和气,思想正派,为人正直,也敢于说话,还是正规全日制大学毕业,即符合年轻化,也符合知识化。”
董兆全点了点头。 “其实,我想让你留下来帮我把钢厂的改革进行到底,你是老政工,当然知道选拔和任用干部决定着事业的成败,干部队伍不纯洁,风气不正,就如同一盘散沙。而且,你对钢厂的干部队伍很了解,在干部队伍中有威信,我相信你,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会向市长打报告,特批你留下来,怎么样?考虑考虑?”
董兆全的话很由衷,也很真诚,能听出是发自肺腑。高飞自然能感受出来,他也不想这么早退下来,他喜欢这份工作,而且他也并不算老。 可是,既然文件已经明文规定,五十三周岁必须退下来,作为主管干部的部门一把手,高飞更不能带头破坏规则。他清廉了一辈子,不能因为这个让人说三道四,晚节不保,更不想因此给钢厂的改革带来麻烦。 高飞沉思片刻,接着说到。 “我谢谢厂长对我的评价和信任,虽然我很想留下来辅佐您,可是,我管了一辈子干部,不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搞特殊化,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更主要的是,如果我不退,势必会引出风言风语,上行下效,势必会有人向上反映,如果是那样,我老高对不起您的信任,更成了改革的罪人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则既然制定了,那就一视同仁,否则,人事改革就存在缺陷,就会留下隐患,所以,原谅我不能答应您。”
董兆全深知此理,但他真的需要一位熟悉干部队伍状况,能帮他选准人、用好人的得力助手。可是,高飞的一席话却又入情入理,既然是改革,就要兴利除弊,就不能搞特殊化。 于是,董兆全说到。 “老高啊,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知道是这么一个理,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们前面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付之东流了,钢厂的改革大局就会举步维艰,困难重重。既然是这样,那我只有忍痛割爱了,就听你的,让郑直接替你的位置,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你可要帮我把干部调整工作做完,我才能让你退休,如果换了新人,可能工作接续起来有困难。”
高飞知道自己必须把话说得再透彻一些,他怕董兆全误解了他的意思。 “既然厂长这么说了,那我就把场面撑到底,晚几天退下来,等干部调整工作一结束,我可是一定要走的。说心里话,我在钢厂干了一辈子,对钢厂是有感情的,我比谁都希望钢厂好起来。最近这十来年,钢厂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干部队伍已经不好带了,凭心而论,我更愿意辅助您,我想为钢厂的复兴出一份力,可我真的不能这么做,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啊。”
董兆全“哈哈”一笑,说到。 “老高多心了,今天当着老唐的面,我不说假话,我不会误解你,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正确的,我们既然是改革的发起者,是规则的制定者,就更不能做规则的破坏者。我理解你的想法和难处,绝对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误解,老唐可以作证。”
唐登奎知道自己应该说话了。 “老高,你的口碑我是如雷贯耳,你在干部队伍中的威信更是无人能及,你这么早退下来真是钢厂的一大损失。厂长想挽留你也是真心实意,正值用人之际,你如果想留下来可以直言,厂长这是求贤若可,绝对不会误解你的,你放心好了。”
高飞笑了笑,稳定了一下情绪,提起了退休,他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波动。 “这个我信,我也知道现在是用从之际,但我真的不能留下来,我是为改革大局着想,不想给厂长增添麻烦和阻力。请厂长放心,凭我的了解,郑直的能力和人品绝对可堪大用,您就放心使用吧。”
董兆全双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按,身体微微前倾,说到。 “好,那就按照你们二位的意思办,你们回去分头再重新将材料打印七份,中午前给我送来,下午,我准备召开班子会讨论这两件事,不能再拖了,时间逼人哪,老高下午也列席会议,怎么样?”
高飞没有拒绝,点头同意,和唐登奎几乎同时答应一声,然后两人一起起身走出了厂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