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欧阳春向董兆全汇报完工作，捋清了修改定岗定编方案的思路后，他决定先解决产品杂质问题，晚上连夜进行修改方案。 于是，欧阳春给司机老王打了电话，让老王立即开车到厂办大楼前接他去了研究所。 研究所新一任所长张军带着副所长李剑等人已经在楼下列队迎接。 天气有些寒冷，偶尔掠过阵阵寒风，吹在脸上猫抓一般疼，几个人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每个人的脸颊都已经冻得泛红。 欧阳春坐在车里看得一清二楚，他没等车停稳就急忙下了车，紧走几步，大声说到。 “快回去，这么冷的天，搞这排场干什么？”
张军迎上前来，欧阳春和他握了手，依旧催促到。 “大家都别站着了，快进去，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欧阳春知道自己不进去，谁都不会先进去，这是礼节，是官场中不成文的规矩，更是下级对上级应有的尊重，这种潜规则，欧阳春不可能用几句话就改变得了。 欧阳春在张军和李剑的陪同下，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笑着冲张军说到。 “张所长，现在对新环境和新工作适应了吧？我最近一直忙着厂里改革的事，很少过问研究所的工作，我把自己的阵地都快放弃了，这是我工作的失职。”
张军急忙笑着说到。 “欧阳总想多了，现在钢厂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改革，改革是钢厂生存和发展的必由之路，改革高于一切，如果说您放弃了阵地，那也是暂时的战略性转移。”
张军很会说话，说出的话让人听起来特别舒服，而且不显得呆板和拘谨。 欧阳春并不喜欢这样的带有阿谀奉承味道的客套和寒喧，他总觉得这样的话虚得让人心里不踏实。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张军的话，欧阳春忽然想起了唐登奎上午提醒他的话，那就是张军到了研究所后，似乎口碑并不好，组织上的考核也不算好，他不由扭头看了一眼张军。 张军以为自己的话接得自然流畅，甚至有些幽默风趣，但见欧阳春没有回应，不由心里打起了鼓。他也听说欧阳春属于实干派，不喜欢，也不擅长这种客套，如今真的见识了，这让他暗中加了小心。 张军小心翼翼地问到。 “欧阳总是到会议室，还是到我的办公室？”
欧阳春笑了笑，说到。 “去你办公室吧，我想故地重游。”
欧阳春说得很放松，张军有心接上一句，但又怕欧阳春误会他只会溜须拍马，于是，只简单地回了一句。 “好，那就去我办公室。”
欧阳春知道所长办公室在三楼，因此，走到三楼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笑着冲身后的人说到。 “有张所长和李副所长陪我就行，你们就不用陪了，我找两位所长有事要说。”
几位组长和欧阳春都熟悉，知道他不喜欢客套，只是笑着点头答应，然后便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欧阳春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的走廊，熟悉的人和物，让欧阳春感到很亲切。他是一个恋旧的人，他不可避免地会想到过去的人和事，其中自然也就包括陈红和吴春香。 走进张军办公室的时候，欧阳春见办公室内的摆设变了，办公桌移到了窗户边，沙发和床摆到了原来办公桌摆放的位置，卷柜也被挪到了门后，整个办公室显得敞亮了似的。 “哟，办公室变样啦？应该的，新人新气象。”
欧阳春笑着说到，并直接坐到了沙发上。 张军和李剑急忙搬了椅子坐在欧阳春的对面。 欧阳春环顾了一圈办公室，笑着说到。 “我在这间办公室坐了快十年，即使变了样我也觉得熟悉。”
张军笑了笑，没敢多说话，而是问到。 “欧阳总，您来一定是有什么事要我们做吧？”
欧阳春也不想再耽误时间，因为分析杂质的原因是十万火急的事，于是，他直奔主题。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是这样，销售处接到客户反馈，说咱们生产的钢锭有杂质，初步分析是添加剂残留，厂长让我们进行化验和分析，找出真正原因，解决问题。”
说着话，欧阳春从兜里掏出唐登奎给他的信封，递给张军。 “这是客户反馈的信息，上面有产品批号，你们立即对这批产品取样分析研究，重点分析添加剂的配比，先排查添加剂及配方。”
张军接过信封，抽出客户的分析化验单，仔细地看着，但由于担任研究所所长时间短，他看过化验单后，便递给了李剑。 李剑看完化验单并没说话，而是坐在一旁旁听，他话依旧不多，业务能力很强，欧阳春很欣赏李剑。 张军想了想，说到。 “好的，我马上安排人取样化验分析。”
欧阳春看了一眼李剑，然后冲张军说到。 “我记得当初研发这种产品的时候，李副所长全程参与的，分析起来难度不大。”
张军看了一眼李剑，他能感觉出来，欧阳春对李剑很赏识，也很信任，这让他心里忽然有点酸涩。 欧阳春继续说到。 “你现在立即安排人去库房取样，争取两天出结果，有困难吗？”
张军扭头看了一眼李剑，征询着李剑的意见。 李剑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 “没问题，请欧阳总放心，很可能是添加剂存放时间长，发生了变质，我们两天之内一定查清。”
“好，这样吧，李副所长亲自去一趟库房，取样品回来，我还有些话要和张所长说，等你取回样品了，你们再核计怎么进行化验分析，好不好？”
李剑看着张军，他感觉出欧阳春似乎更信任他，他怕张军心里不舒服，因此，他想听张军示下，借此打消张军对他的猜忌。 张军自然明白李剑的意思，笑了笑，说到。 “欧阳总点你将，你就辛苦一趟，回来我们一起商量怎么办。”
李剑起身说到。 “好，我现在就去。”
说完话，李剑直接走出所长办公室。 欧阳春笑着冲张军说到。 “我直接安排李剑你不要多心，现在你是所长，这里的一切都归你调度，我绝对不横加干涉。不过，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吴春香是今年退休的吧？”
“对，今年八月份。”
“吴姐退休了，是我们厂的损失，你没挽留她吗？”
“当然挽留了，我把您都抬出来了，吴师傅就是不答应，临走时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如果厂里需要她，她随时都会出力。”
“吴姐人很负责，干工作也认真，我和她合作了近十年，她的工作从来没出过差错，她退休了，有人顶上来了吗？”
“没有，我正打算从几位组长中选一个人来接替她的工作。”
“这个人选一定要慎重，吴姐在的时候，是研究所的中流砥柱，我曾经让他培养过一个人，但后来没留住，所以，你要尽快培养一个人接吴姐的班。”
“好的，我们会好好考察研究人选。”
“这批钢锭有质量问题，当初吴姐也和李副所长一样全程参与，而且是骨干，我建议把吴姐请回来，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因为客户只给我们十天时间，如果十天解决不了问题，所有的订单将取消。”
“那好，我回头就与吴师傅联系，我要是请不动，还得您亲自出马才行。”
“你打电话就行，吴姐不会拒绝，你现在就打。”
“好。”
说着话，张军从兜里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吴春香的电话，当着欧阳春的面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