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春和孟春桃看到出租车拐上了河堤路，这才转身往回走。 孟春桃问欧阳春。 “刚才我妈和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欧阳春假装没听到。 “她和你说什么了？我没听。”
“装，你使劲装，如果我没说错，你不是没听，你是在认真地听，对不？”
欧阳春笑了笑，算是默认。 “我想说的是，我妈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没有说你妈不好，是提醒我不要惹你妈不高兴。其实，我妈这也是多余，我都表过几次态了，我怎么会对你妈不好呢？”
欧阳春知道自己必须说话了。 “其实，我听了也没多想，我觉得你妈是出于好心，并没有说我妈不好，你也不用和我解释，你放心好啦，我心里有数的。”
“那就好，说心里话，刚见到你妈的时候，我还真害怕，都觉得不是我自己了。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我真的觉得你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很和气很善良。有时我自己问自己，眼前的这个老太太还是当初那个连看都不看我、不让我进门的老太太吗？”
说到这，孟春桃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继续说到。 “可是，每次都是一个答案：不是。就像你妈说的，她一直被一种想法束缚着，那就是一门心思让你回上海，凡是影响这个想法的都坚决反对。这人哪，一旦被某种欲望控制的时候，往往就会失去自我，变成另外一个陌生的自己，连自己都不会认识。”
欧阳春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种劝说成分。 “感悟还挺深的，什么事都怕纠结，你越放不下，麻烦就越多，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简单一点，没必要弄得自己那么累。”
“我现在不纠结了，我决定和你妈好好相处，彻底消除隔阂，免得让你在中间为难。”
欧阳春心头顿时一热，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这么多年了，他其实一直在等这一天。 欧阳春不无感激地看着孟春桃。 “春桃，谢谢你，我也会对你好的。”
欧阳春的话发自内心，让人听起来很容易感动。孟春桃也不例外，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 “你知道就好，再有什么红啊绿啊的，离得远一点，比说这些好听的话有用。”
陈红永远是孟春桃心头的死结，一辈子都解不开。尽管她已经选择了原谅，但她做不到像没发生一样。 孟春桃也有些奇怪，每当欧阳春对她好，向她表明心迹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件事，就总会忍不住用话刺激一下欧阳春。 孟春桃不想这么做，每次这么做过之后，她都会后悔，但她就是忍不住。 欧阳春苦笑着说到。 “你还是忘不了，还是放不下，这不怪你，都是我的错。不过，到家了，咱不说不高兴的事好吗？”
孟春桃在想着欧阳春的话，没注意到已经到了向阳院的大门外。她笑了笑，点了点头，推门进了向阳院。 两人直接进了家门，陈兰香一直在等他们回来，这时急忙迎过来，看着孟春桃的脸问到。 “送走啦？”
孟春桃笑着说到。 “嗯，送走了，我给他们打的出租车，估计快到家了。”
“那就好，应该留住他们的。”
陈兰香的语气有点自责，她觉得是她和欧阳冬生让孟军和郑月娥没了地方住，才不得不回自己的家。 孟春桃看出陈兰香又开始自责了，她刚想说话，就见欧阳秋实坐在电脑前扭头大声问欧阳春。 “爸，咱们几点去买鞭炮啊？这都快到中午了，下午都收摊了，很容易买不到的。”
欧阳春看了一眼时间，见才十点多，便笑着说到。 “先别急，歇一会儿，咱们和你爷奶一起上街，顺便就买了。”
陈兰香并没打算出去，因为昨天晚上谁都没休息好，正好下午都补补觉。于是，她急忙说到。 “阿春啊，我看今天我和你爸就不去了，昨天晚上睡得晚，你们也都挺累的，你和秋实去吧。”
孟春桃急忙笑着说到。 “妈，没事的，今天是大年初一，有亲戚的串亲戚，没亲戚的就出去走走，我正好领你们熟悉熟悉环境。”
孟春桃知道，她和欧阳春平时都要上班，没有时间陪欧阳冬生和陈兰香熟悉环境，秋实和夏荷都有自己的事，更不可能陪他们逛街。因此，她极力撺掇陈兰香出去。 陈兰香听孟春桃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拒绝，于是转头看了一眼欧阳冬生，像在征求欧阳冬生的意见。 欧阳冬生也不想出去，但他知道不能拒绝孟春桃的好意，于是，笑着说到。 “就听春桃的好啦，咱们正好四处看看，也散散心，等他们上班了，咱们出去也不至于迷路。”
欧阳秋实急着买鞭炮和烟花，立即大声说到。 “爷奶，你们快换衣服，咱们一起上街，下午卖东西的就该收摊了。”
这是惯例，每年的初一到初三，商店地摊都只经营半天，下午就都回家过年去了。 欧阳冬生立即大声说到。 “好好，听大孙子的，马上穿衣服。”
说着话，欧阳冬生和陈兰香回到房间换衣服。 欧阳夏荷不喜欢逛街，她喜欢宅在家里静静地看书或上网，尽管她的工作总要求她抛头露面，但她的内心却是低调和安静的。 欧阳夏荷从房间里走出来，倚着门框说到。 “爸妈，我就不去了，我有点困，想补补觉。这熬了一夜，皮肤都不好了，你们去吧，不用叫我了。”
欧阳夏荷说完，又回到房间里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 欧阳冬生和陈兰香很快换好衣服走出房间，两人都穿上了孟春桃给他们买的羽绒服。 欧阳秋实立即大声说到。 “爷奶，这衣服真挺漂亮的，我妈眼光还行。”
陈兰香整理着衣襟，一脸幸福地说到。 “那当然啦，这衣服不仅看着漂亮，还很暖和呢，我很喜欢的。”
孟春桃帮着陈兰香整理着衣领。 “您和爸喜欢就好，就算我没白买，好啦，咱们现在就走吧？”
“走好啦。”
陈兰香笑着说完，和欧阳冬生喜滋滋地跟着孟春桃和欧阳春走出了家门。 往院外走的时候，孟春桃看了一眼陈雷和李家和的家门，见都是铁锁头看家，就问欧阳春。 “老陈和老李他们两家去哪啦？怎么都锁着门呢？”
“老陈肯定去他爸妈家了，我听他说，他的爸爸身体恢复得不是很好，过年要过去陪两天。老李全家每年的初一不都是去爬山嘛，这是他老家的规矩，他哪年都没落，你咋忘啦？”
欧阳春说着话，人已经走出了向阳院。 “我说呢，今天一上午院里怎么这么安静。”
孟春桃边说话边锁好院门，然后一家人出了胡同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的人比刚才的人还多，男女老少人来人往，皆穿戴一新，脸上也都喜气洋洋，有说有笑。 街道两边零星地摆着临时搭起来的货架，上面大多摆放着红色包装的酒水和饮料。每个摊位前几乎都聚集着不少急着买东西走亲戚的人，显得有些凌乱。 “咱们就顺着大街往市中心走，过和平桥到步行街和公园看看，再顺着河堤路从新华桥回来，怎么样？”
孟春桃征求着大家的意见。 欧阳春想了想，点了点头。 “虽然这一圈远了点，回来可能要晚，但都是主要的地段，领爸妈看看也行，就走这个路线。”
于是，一家五口人便顺着大街往市中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