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印樊略一思索,声音沉稳地道: “父亲,如今总巡检府主花雨深得朝廷重用,弱冠之龄已是朝廷从二品大员,掌控着总巡检府这一朝廷要位。但是,很明显,他在大隋朝廷中没有任何根基,也未加入官场任何一派,只能做一个依靠皇帝的孤臣,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一把刀?”
周昌华转过身,微笑看着自己这位二子,道: “说说看。”
看见父亲的神色,周印樊更显自信,略微挺直了胸膛,道: “大隋虽仰仗八万神弩军镇压天下,但是实际上仍是处于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两代皇帝都励志改革,削弱世家门阀之力,真正将皇权归于一身。因此也都曾扶持不少非世家子弟以与世家门阀势力对抗,但都成效不大,而这总巡检府花雨却不同。 其人先有世家之根基,羽翼丰满之后却转投皇帝麾下,再加上本人才智卓绝,不过一年时间便把江华州收于治下,朝廷政令畅通无阻。 如今其双腿恢复,一身武功也是绝顶,掌管总巡检府这一有足够机会与各州势力冲突的衙门,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必定会与各州世家门阀产生矛盾,这是皇帝乐意见到的,所以他才得到皇帝一再破格重用。 有他存在,皇帝手中便有了一把名正言顺切割天下世家门阀的刀。 因之仅是皇帝手中刀,无论其成或者败,皇帝都进退有余。 但是,在其败亡之前,这把刀,锐不可当。”
周印樊说完,定定地看着父亲周昌华,眼中有着期盼。 周昌华目露赞赏,道: “不错,有此见识,足可当大任。”
“谢父亲!”
周印樊高兴道。 周昌华接着说道: “但是,有一点你忽略了。朝廷大局稳定之时,总巡检府之威确不可挡,我们周家却不得不挡。”
这让周印樊有些不解,问道: “孩儿愚钝,请父亲指点。”
周昌华笑了笑,一边向前走去,一边拍了拍周印樊的肩膀,道: “我们周家是传承数千年的世家,我们的根基便在世家,也只能在世家,所以,无论总巡检府多么不可挡,我们都必须挡一挡。”
见二子眼中有思索,但仍有些茫然,周昌华道: “有些事情你还没接触和经历过,感受还不太清晰,不要着急,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懂了,你才有资格真正继承世家传承。”
周印樊带着疑惑离去。 周昌华却坐在书桌后久久沉吟。 良久,才喊道: “洪伯。”
老仆洪伯似是一直在等候着,其音方落,洪伯便已入了书房。 “老仆在。”
“你带人去一趟总巡检府,把我们周家被抓的人带回来,告诉总巡检府的人:我们周家人犯错,自有家规处置,不必总巡检府代劳。”
洪伯眼中精光一闪,低首应道: “是,老仆这就去。”
总巡检府。 花雨又恢复那冷漠超然的样子,看着周家老仆洪伯道: “总巡检府抓人只追缘由,不究其身,回去吧。”
说完,起身便要离去。 洪伯没想到花雨拒绝地这么干脆,立即起身,冷眼道: “花大人这是丝毫不给我周家面子了?”
花雨转过身,眼中仍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盯着洪伯道: “本府为何要给你周家面子?”
洪伯眼神更冷,挺身昂然道: “花大人此举可不明智,传闻花大人手中飞刀例无虚发,那就让老夫来讨教一番,也好让花大人清醒清醒。”
这样的挑衅,跟随花雨身边的华天一等亲卫都不由怒目相视,但是此刻状态下的花雨可没多少感觉,但还是开口道: “你乃凝虚高手,胆敢违犯‘汉武禁令’?”
洪伯冷声道: “呵呵,汉武禁令主要针对的是扰乱天下的邪魔外道,以及不得对普通百姓出手,只要不是违犯这两者,汉武禁卫也不是什么事都管的。”
说话中,那眼中隐隐带有自豪之色。 花雨瞬间明白,汉武禁卫对这天下的凝虚境武者也不是绝对掌控,只要不触那两条底线,且不是汉武禁卫的天然敌人,他们对于那些大势力的违令行为,也是可以视而不见的。 这倒是一个新消息,花雨眼中不由闪过微光。 立时,他眼中有了色彩,脸上浮现笑容,看着洪伯道: “原来如此,这‘汉武禁卫’竟然也是拣菜下碟,不过,你真以为以你凝虚境的武功就吃定本府了?况且,本府乃是朝廷钦封的二品官身,你一区区周家奴仆,有何资格与本府讨教?”
“你。。。。。。”
洪伯一双老眼怒气冲天,恨不能一把捏死花雨。 但正如花雨所说,他乃朝廷大员,又深得皇帝杨广器重,周家虽是这徽州说一不二的世家执牛耳者,但现在也没胆量明目张胆地去做这挑衅皇权威严的出头之鸟。 所以,尽管愤怒,但他必须克制,绝不能先动手。 眼前这乳臭刚干的年轻府主,不是之前那些官府的软骨头官员,不会臣服于周家的威严之下,更有可能直接反咬一口,给周家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洪伯虽怒不可遏,却并未失了理智。 跟在周昌华这位族长身边数十年,亲见了无数明争暗斗,他也不会轻易被情绪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