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吗?”
赞玛兰的话不仅让越永渡一愣,连带着旅行者和派蒙也愣住了。之前也没听赞玛兰说起过认识越永渡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赞玛兰身上发出来的光黯淡了一瞬间,如果按照人类的情绪来理解的话,这应该是愣住了。好一会儿,赞玛兰才继续开口,这次声音里带上了点落寞:“你忘了吾吗?吾还记得,在很多很多个月亮升起之前,你对吾说过,等解决完那些漆黑的怪物就把吾送回家。”
于是它在这里等,这一等,就是五百年。 “虽然很抱歉但是……”越永渡感到尴尬,和一点无可奈何,“很有可能,你说的这些,我已经没有了记忆。”
如果按照戴因斯雷布说得那样,他失去了之前几百年的记忆,那么赞玛兰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段时间和自己认识的。 旅行者却敏锐地捕捉到赞玛兰话里的关键词:“你说得那些漆黑的怪物是什么?”
只听描述,很像是之前遇到的黑蛇骑士;但是,这不可能啊,如果当时的越永渡还有记忆,那么他哪怕是看在戴因斯雷布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坎瑞亚宫廷护卫队的人下手的。 “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提起这个所谓的“漆黑怪物”,赞玛兰就开始害怕得声音都在发着抖,“它们能随意穿梭于时间与空间之间……它们长着尖牙,像犬一样,随时都能撕碎吾的身躯……”直到现在,它都能回忆起那些漆黑怪物的可怕之处,当初如果不是这个石头人类及时赶到,它恐怕就再也回不了故乡了。 旅行者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自己在提瓦特见到过的魔物,似乎并没有找到符合赞玛兰描述的魔物。听这个描述,倒有点像是……廷达罗斯之犬? “还好,还好你还是来找吾了,可惜吾现在已经回不了家了。”
赞玛兰略带惆怅地说着。它的根系已经与这片漆黑地底连在了一起,它成为了祂的孩子。 “那……赞玛兰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色的人影啊?”
派蒙不想太让赞玛兰伤心,只好转移了话题。 “你们怎么想起来问吾这个问题?”
赞玛兰立刻警惕起来,它深藏地底的根系向外延伸,确认祂不会听到后,才展开一个屏障,将几人笼罩在其中,“嘘,小声一点,不要让‘那位’听见了。”
虽然赞玛兰已经成为了祂的孩子,但是它依旧打从内心里恐惧着祂。 越永渡和旅行者对视一眼,赞玛兰居然真的知道祂的去向?也对,毕竟赞玛兰也在这里待了许久了,连失去记忆前的越永渡都认识,更何况是不能离开这一亩三分地的越永渡他妈呢? “话说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啊?”
旅行者压低了声音问越永渡,“又认识戴因还认识赞玛兰,和我老婆还有钟师傅的关系都不一般。如果不是知道你真是土生土长的提瓦特人,我都以为你是……” “是什么?”
越永渡挑眉,难道只许你旅行者朋友遍天下,就不许我一个精怪结交点身份不一般的朋友了吗? “没什么。”
旅行者还是把到了嘴边的“穿越者”咽了回去。 “‘那位’,在这之前一直都是睡了醒醒了睡,但是沉睡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长。”
赞玛兰说,“但是当祂醒过来的时候,层岩巨渊比之前都还要可怕。”
“诶?为什么啊?”
派蒙问,而越永渡身旁不言不语的若陀隐约猜到了答案。 “吾也是听说的,听说‘那位’的两个最爱的孩子都被一个叫蘑菇克斯的家伙拐跑了,所以‘那位’很生气,要把身体里所有的人类都杀掉,报复蘑菇克斯。”
赞玛兰煞有介事地解释道,让听着的两人一派蒙都满头黑线。别的不说,蘑菇克斯是什么东西?某位岩神又喜提新外号了吗? “蘑菇克斯是谁?”
若陀把他们仨的吐槽问出了口,他觉得这个虽然可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些违和感,又说不出来违和在哪里。 “蘑菇克斯,听名字,一定是一个很强大的蘑菇!”
赞玛兰说完,觉得不对劲,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是比不上吾的,吾可是这层岩方圆百里最强的蘑菇!”
醒醒,你俩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的。越永渡、旅行者和派蒙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道。不过看赞玛兰也不像是能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的样子,不知道岩神摩拉克斯也正常,算了,原谅它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若陀说的话差点没让旅行者吓个半死,老婆啊这可吃不得啊,这可是你老朋友啊! “呃……如果钟离变成蘑菇的话……”谁知道派蒙居然还真的顺着若陀的话想了想,变成蘑菇样子的钟离……嗯……“好像……确实很好吃的样子?”
虽然很对不起钟离,但是,但是,派蒙真的好饿啊! “请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旅行者也知道派蒙贪吃的性子,现在会这样想多半是因为饿了,但是这附近也没锅子啊,没法子做饭,要是能啃一口赞玛兰就好了……旅行者盯着赞玛兰硕大的身躯,甩了甩头。 “说起来,你们是要找‘那位’吗?”
赞玛兰没有感受到旅行者灼灼目光中带来的威胁,依旧乐呵呵地给它的朋友们介绍着和祂有关的事,“‘那位’要是醒着,一般都会在前面河流尽头那块石头上坐着唱歌。不过你们要小心,不要和‘那位’对上视线,不然会发生很可怕的事的。”
“比如?”
旅行者抵不住好奇心,向赞玛兰问道。 “吾之前也见过有倒霉的人类和‘那位’对视,那个倒霉的人类直接变成了地上的黑泥。总之,很可怕,非常可怕。”
赞玛兰不愿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简直太可怕了,它只看了一眼,之后都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总会感觉四面八方都是祂的眼睛。 “谢谢你的提醒,到时候我们会注意的。”
越永渡向赞玛兰道谢。 “那我们就走了?”
派蒙被旅行者拎起来,虽然它还很想和赞玛兰再聊一会儿啦,但是现在还是要去找祂比较要紧,要是去迟了祂生气了可就不好说了。 “你们又要走了吗?”
赞玛兰有点失落,但是它还是打开了屏障,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几个告别,“再见,石头人类,你这次要是能回来,吾就再也不生你揪吾的长须的事了。”
越永渡脚步一顿。揪你须的是五百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呢?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拉着若陀往前走,但是殊不知若陀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这条河流继续往前走,走到尽头,他们就要见到那个白色身影,越永渡和若陀的母亲了。说实话,旅行者是有点紧张的,越永渡也有点担心,主要是怕祂记旅行者之前口无遮拦叫若陀“老婆”的仇。 但是越往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离祂越近的缘故,旅行者和派蒙突然就感觉眼前一花,一道空灵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侵入他们的大脑,对他们的精神造成污染。 这是什么?旅行者恍惚间,看见了自己被关在漆黑的地底。往上,是见不到光的泥土;往下,只能摸到松软的颗粒状的东西。由血肉组成的管道从自己身上伸出来,不知道去向何方;他张口,却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皮肤在腐烂掉落。 “嘻嘻。”
他听见女孩躲在暗处不小心发出来的笑声,他睁眼,看见一架白骨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呼出口的是刺骨的寒气,“你不是说你要永远陪着我吗?来吧,随我到这河流的尽头,去这黄泉看一看。”
“睁眼!”
越永渡的声音在旅行者耳边炸开,他浑浑噩噩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几分;再一睁眼,哪有什么会说话的白骨,只有捂着脑袋哇哇大叫的会说话的飞行宠物。 “啧,所以说精神系法术什么的最讨厌了。”
旅行者清醒过来后就不再受到那种莫名的精神污染,他皱起眉,把派蒙揪过来给它喂了一口来的路上在往生堂那里打好的水。往生堂地理位置特殊,加上世世代代所做工作的缘故,院子里的井水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天也凉得使人心惊,更何况是在倒春寒日子里层岩的地底。 果然,派蒙被喂了一口井水后“哇”一声吐了出来,还好旅行者早有预料,一侧身就躲过了。被这寒气森森的井水激得清醒过来的派蒙连忙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刚才幻觉中看到的巨大月亮。 “发生什么事了?”
派蒙满脸惊慌地大叫,它终于见到了刚才幻觉中怎么也没找到的旅行者,“哇!”
一声哭出来,扑进旅行者怀里,“旅行者!我刚才怎么也找不到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派蒙,你只是中了精神系法术罢了。”
旅行者翻了个白眼,好气又好笑地温柔抱住派蒙,“行啦,别哭啦,你连人家影子都没见到呢。”
“不,我们一直在祂的身体里。”
和越永渡一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若陀摇了摇头,他刚才拉着越永渡的手,好奇地看着旅行者像跳舞一样搂着空气满脸陶醉,如果不是越永渡觉得实在是有点辣眼睛忍无可忍上去喊醒了旅行者,他估计还能再看一会儿,“那道白色身影,只是祂曾经形象的拟态罢了,祂的真身就是这座层岩巨渊。”
若陀话音刚落,没等旅行者起一身鸡皮疙瘩,就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道轻笑声:“不愧是阿兹达哈,这么了解我。”
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她……不,祂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一头黑发如长瀑般披散下来,秀美的脸上带着微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畜无害的少女一般——如果祂真是这样就好了。 “需要妈妈抱你们吗?”
白裙少女歪了歪头,眉眼间都带着母亲一般的慈爱,看着祂的两个孩子,“已经好久没抱过你们了呢……” 越永渡下意识拉着若陀后退了一步,如果不出意外,那么眼前这个白裙少女,就是他和龙王的母亲,贯穿了整个提瓦特、孕育了无数生命的地脉。虽然越永渡的心底有个声音在雀跃着,让他往白裙少女那边靠近,但是他自己的理性是不愿意接近这犹如鬼魅一般诡谲的存在的。 派蒙早在白裙少女出现的那一刻,就因为看了祂一眼,承受不住四面八方侵入大脑的精神污染,晕过去了;而旅行者因为之前旅行过的世界里和不可名状的存在直面过,所以现在面对白裙少女时稍微有了一点抵抗,但是也不多,所以他还是赶紧低下头,咬着牙不去看白裙少女。 谁能想到,地脉居然是邪神啊!旅行者简直要吐血了,不是因为气的,而是因为他的脑袋因为无处不在的精神污染而疼痛难忍,几乎就要炸裂了。他本来都计划着见到岳母后和岳母提亲的,现在好了,他的岳母唔系人啊。 “不用了。”
越永渡挡在若陀身前,勉强对白裙少女挤出一个笑容来。或许是因为他和龙王都是祂的孩子的缘故吧,所以他并没有像旅行者和派蒙那样痛苦,但是也感受到很大的压力,“您看这不还有外人在这儿吗?被看到了多不好意思啊。”
老钟头怎么还不来,他要顶不住了。越永渡额上开始冒出一滴一滴的汗水。 “那就杀掉他们好了啊。”
白裙少女依旧微笑着,无视了旅行者和派蒙,向越永渡和若陀走过来,“反正只是一些碍眼的虫子罢了,更何况他们还想带你们离开我的身边……妈妈可不能容忍有坏人拐走我最爱的孩子哦?”
作为孕育万物的地脉,说出这种话你真的忍心吗?旅行者是不敢直接和白裙少女说出口的,只能在心中呐喊。他忍着脑子里的尖锐疼痛,勉强支撑住自己不要倒下,同时在心里祈祷钟离快些出现,就凭他们几个是没办法和邪神对抗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旅行者和越永渡的祈祷,还是终于找到了地儿,钟离从暗处的另一个地方走出来,面上神情淡然。 “我知道你要找的是我,往日结下的因,今日也一并算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