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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千朵玫瑰带来的黎明(中)(1 / 1)

“旅行者,算算时间,妮露应该也到教令院前的广场了吧?”

昏暗的牢狱里,派蒙神色如常,甚至还有几分轻松,询问着地上盘腿而坐的旅行者,“我们要不要把尘歌壶拿出来,让里面的花神出现啊?”

“你先别急,再等一会儿。”

旅行者闭上眼睛,寻找着漆黑虚空之中属于纳西妲的那道意识。要寻找一位神明的意识不算简单,如果不是旅行者早有准备,在意识沉入虚空之中就已经迷失自我了。  虚空之中除了无边的黑暗,还存在着许多微弱的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意识。这些意识有强有弱,强的代表身强力壮,弱的代表奄奄一息,它们就像烛火,在虚空之中摇曳着,为迷路者指引方向。  无尽虚空的最深处,旅行者看到了一个奇特的光点,这个光点看上去更像是种子,它破土而出的嫩芽耷拉下去,无精打采,随时都有可能枯萎。  ——找到了。旅行者睁开双眼,他从地上坐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对派蒙说:“从我们所处的地方来看的话,纳西妲被关的净善宫应该在那个地方。”

说着,旅行者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派蒙顺着旅行者所指的方向看去,牢狱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那旅行者,你现在能与纳西妲的意识沟通吗?”

“现在可能不行。”

旅行者摇头,“她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对自己的能力感到怀疑,我从她的意识里感受到的是迷惘……只能说理论上是可以联系上的,但是需要纳西妲从外部被唤醒,愿意接受我的沟通。”

“看来纳西妲,真的很在意我们,还有须弥人呢……”派蒙听见旅行者这么说,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这种想帮忙但是又有心无力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想什么呢,我们又不是孤军奋战。”

旅行者笑着拍了拍派蒙的小脑袋,“虽然很困难,但是我也会尽量想办法在虚空之中与纳西妲的意识沟通,要不然我们费尽心思来教令院里大闹一场是为了什么呀?只是单纯想被抓起来关着吗?”

“哼,还说呢,你和赛诺还有艾尔海森他们刚才都要吓死我了。”

派蒙两只小手叉腰,“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拿着武器就冲上去了。还有赛诺也是,拿了你的剑就把人家守卫的头都砍下来了,多吓人啊,脑袋上的血都溅到我袖子上了,你看嘛!”

闻言,旅行者定睛一看,果然看见派蒙右手的白色袖口处沾上了一点血迹,这点血迹现在已经变成暗红色了,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好啦好啦,事情结束之后让赛诺请你吃好吃的就当弥补他给你留下的心理阴影怎么样?”

旅行者好笑地看着派蒙,派蒙就连闹脾气的时候声音也是拖长了,带着绵而软的调子,听上去倒像是撒娇多一些。  “你也要请我!我要吃帕蒂莎兰布丁!”

果然,一听说能蹭到吃的,派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也不纠结袖口被血沾上的事了,开心地绕着旅行者飞了两圈。  “是是是,请我们家派蒙吃帕蒂莎兰布丁。”

旅行者揶揄道,“只可惜米圆塔这么多天的情爱,终究是错付了。”

原本哀怨的句子被旅行者说出来,不知为何只会让人感到无语。  “呃……那,那米圆塔也要嘛。”

派蒙又开始纠结帕蒂莎兰布丁和米圆塔要哪个了,它是小孩子,当然是全都要,反正旅行者这么爱它,最后还是会同意的嘛。  “行了,还是先干正事儿吧。”

旅行者收回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严肃,“一会儿我把花神从尘歌壶放出来的时候,派蒙你记得不要去看她的眼睛,如果发现我陷入了之前那种迷醉的状态,记得一巴掌把我打醒,打得越疼越好。”

“唔呃,好吧……”派蒙听到旅行者的话,其实还是有点担心旅行者直面花神的时候不止陷入迷醉状态,更有可能临近疯狂,毕竟不清醒的情况下,旅行者有极大的可能会不经大脑思考就动手。  旅行者深吸一口气,从背包中取出尘歌壶,心里默念咒语,一边念咒语一边用眼睛盯着地上看;派蒙则是赶紧转过身去,不然一会儿花神真的从尘歌壶里出来的时候,眼睛就会不受控制地往花神脸上看去。  ……  ……  妮露站在教令院广场的中央,之前看猴戏一样看着艾尔海森和赛诺被守卫押着往须弥城外的方向走去的民众们还没散去,现在看到大巴扎最负盛名的舞女妮露站在他们面前,又纷纷停住回家的脚步,好奇地待在原地想要看看这位妮露小姐要干什么。  “呼……”妮露闭上眼,深呼吸,又睁开眼,目光里充满了坚定。此刻,她不是在祖拜尔剧场,而是在教令院门前,没有人为她伴奏,只有无数冰冷里夹杂着各种欲望的眼神注视着她,她需要稳住心神,为教令院上面净善宫中的小吉祥草王献上自己最美丽的舞蹈。  没有音乐,那么想怎么跳,都由妮露自己来决定。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来看妮露舞蹈,大家都知道了妮露在教令院门前的广场跳舞,就连教令院内的阿扎尔也不例外。  “哼,才送走了艾尔海森和赛诺那两个叛徒,现在这个叫妮露的家伙也要来挑衅我教令院的权威了吗?”

如计划所料,阿扎尔在得知妮露胆敢公然违反之前“禁止须弥城中出现一切娱乐活动”的法令,不由得勃然大怒,通过虚空终端命令守在附近的守卫将妮露给抓起来,关进牢狱里。  守卫接收到命令,哪怕他们也很想看妮露的舞蹈,但是大贤者的命令也得听,要不然轻则饭碗不保,重则人头落地。没办法,只好委屈这位妮露小姐了。  但是,就在守卫们冲过来想要逮捕忘情舞蹈的妮露时,突然一道耀眼柔和的白光从教令院内传出来,随即一片鸟语花香的绿洲花园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位头生盘曲双角、容貌美丽得让人迷醉的女子穿着轻纱,从绿洲中央的湖水向所有人走来。  “这支舞,真希望你还能再看到啊……”花神轻叹,她就站在妮露身后,如同守护灵一般,随妮露一同舞蹈。和妮露的舞蹈不同,花神的舞蹈带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就如同花神自己的美貌一样,不需要太多动作,只是轻轻一抬眼,就足以将所有人的魂给勾去。  紫红色的妖异花朵从花神脚下所踩草地中生长,美妙得让人沉醉的花香飘散到四面八方,所有闻到这股花香的人都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神游状态中,自动聚集在花神身边,就连拿着武器的守卫们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阿扎尔自然也通过虚空终端看到了永恒绿洲中舞蹈的花神,可能是隔着虚空终端的缘故,阿扎尔并没有被花神的美貌摄去心神;但是尽管如此,阿扎尔还是为这美貌感到心惊,这已经不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美了,这美如妖魔一般邪异。  忽地,阿扎尔想起古老典籍中,对于三神中花神的描述。传说,花神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就连赤王阿赫玛尔也为她的美貌而倾倒;花神所过之处,皆有紫红色的帕蒂莎兰盛开,她的眼睛如同藏着群星一般,要将人吸进去。  若这份美貌凡人无法拥有,那与这绿洲花园一同出现的女子,就只能是那位花神,娜布·玛莉卡塔。凡人之躯,如何匹敌神明?神明只需要轻轻勾一下手指,这些凡人就会跪倒在她的裙底。  可是,花神不是已经死了吗?眼前的“花神”,又是怎么一回事?阿扎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想不通,虚空终端中看到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须弥人,已经许久都不做梦了,因为他们的梦都被虚空终端收集起来,当作运算的原材料。  “我对‘死亡’和‘现实’的定义,和你有一点小小的不同。”

一道清亮的少年声音凭空出现在除了阿扎尔外别无他人的办公室里,阿扎尔听到这个声音后就警惕地站了起来,扫视着偌大的空间。  “谁?!出来!”

阿扎尔没有看到任何人,但是正因如此,他才对这个凭空出现的声音感到恐惧。毕竟上一个能够做到人未到声先至的,就是那位深渊的首领,“图灵”。现在这个少年一样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多托雷的分身吗?还是……  “你叫我出来我就要出来啊?我偏不。”

少年声音缥缈悠远,不知从何处传来,又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阿扎尔一时都猜不准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你刚刚不是在想看到的娜布是真的还是假的吗?要不要猜猜看自己现在在现实还是在幻境里呢?”

有时候,反问句也是肯定句,阿扎尔心中认定自己现在是在类似于花神诞祭的无尽轮回梦境中,终于是稳了稳心神,说:“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想干什么,但是教令院自然有破除此种幻境的方法,希望你可以自己主动取消幻境的生成,现身后我还可以让你少些责罚。”

“啧,你这个人还真他妈烦啊,我本来是不想吃你的,但是你一直说一直说,听上去还挺骄傲的,比那个老不死的还要让我不高兴。”

少年声音中带上了少许不耐烦,“阿蒙,去给这个叫阿扎尔的老逼登一点小小的魔神震撼。”

一只通体漆黑瞳孔如血的乌鸦突然不知道从哪儿飞了出来,它的身躯庞大,比一个成人还要高,阿扎尔在它面前就如同一个无力的稚子一般。乌鸦低头看着地上的阿扎尔,血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怜悯,它伸出爪子,像抓小鸡仔一样轻松地就将阿扎尔给抓了起来,任凭阿扎尔如何挣扎也无法逃离这只鸟爪子。  “这是什么东西……放开我!”

阿扎尔在极度恐惧之下,对于外界信息的获取能力大幅度降低,要不然在他听见“阿蒙”这个名字之后就应该有所猜想。赤王的魔神名,就是阿蒙,阿赫玛尔是后世对他的尊称,类似于前文明时期的谥号。  “哼哼,谁让你要招惹我的。”

半人高的黑洞出现在阿扎尔和乌鸦面前,阿扎尔看到这熟悉的出场方式之后眼皮子就已经开始狂跳了,这下子他可以确定了,这个不明身份的人一定和“图灵”有关,再不济也是和深渊有关。  墨发雪衫的少年从黑洞中轻盈地跳出来,动作熟练地取下阿扎尔头上戴着的虚空终端,反手就戴在自己耳朵上。虚空终端与少年平时使用的终端有些区别,但是少年好歹也是泡在高科技产品中长大的,稍加摸索就快速掌握了虚空终端的使用方法。  只见少年调出虚空终端的光屏,手指在透明的光屏上快速敲击着,嘴里还不忘吐槽:“你这权限设定的,颁布一条命令居然还要指纹解锁声纹解锁虹膜解锁,要不是因为我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大人,我还真不一定能搞定你这权限识别。”

“好了,这下子我妹妹就可以去见小草了,一路绿灯啊。”

少年终于搞定了他要做的事,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哎,不知道这些雇佣兵吃起来是什么味道的。”

张口吃人闭口吃人,阿扎尔对少年到底是什么人感到不理解,人类真的会一口一个“吃人”吗?不过比起这个问题,阿扎尔显然更在意少年拿他的虚空终端去做了什么:“你用了我的大贤者权限,颁布一条命令,把净善宫门前的守卫全都调走了?”

结合少年之前的自言自语,阿扎尔猜到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Bingo——”少年取下耳朵上的虚空终端,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顺便把手上拿着的虚空终端给捏碎了,“嘛,不过除了这个,我还干了一件事儿。”

“就在刚才,我们教令院的大贤者大人,明论派出身的学者,阿扎尔先生,深感自己不值得担任大贤者这一职位,因此决定辞去在教令院中的所有职务,前去道成林修行。”

“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大贤者阿扎尔了,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前下达的命令,自然是全都作废了……当然了,解除对净善宫的看守这条命令是不会变的,写进了你们须弥的宪法里面哦。”

少年走近阿扎尔,依旧笑眯眯的,他示意乌鸦松开阿扎尔,“如果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走出教令院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哦,不过我相信你走出教令院之后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这个充满了腐败学术气息的地方了。”

“曾经的大贤者大人,我们有缘再见。”

这句话说完,少年与那只比人还要高的乌鸦都不见了,只留下阿扎尔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就像三魂七魄都被少年和乌鸦一起带走离开了一样。  原来,打从一开始,妮露也好,旅行者也罢,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正面与自己对抗,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以及减少教令院中的守卫人数。不管外面的花神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这个少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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