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业之火从最初的熊熊燃烧四处蔓延,到后来火势减弱,再到最后一处罪业之火缓缓熄灭,魔女结界中,一场对决的结局也已经敲定。 亚历克斯半跪在地上,他现在状态很不好脸色青白,额头不断渗出冷汗,包覆着双臂的鲜血臂铠不仅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残破不堪,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不断从中渗出,不过作为擅长控制血液战斗的老猎人却很好地利用起了这些流出的鲜血——在血斗术的引导下这些流出的鲜血一点都没有浪费,化为一条条血线注入到残破的鲜血臂铠上,正缓慢修复着臂铠上的破损。 而不远的前方,本该受到致命伤胸口被开个大洞的吹笛人却毫发无伤地站在老猎人面前,与伤痕累累的后者完全相反,盖尔身上看不到丝毫的伤痕,甚至除了衣服上还燃烧着点点余烬以外,就连之前皮肤上的烧伤痕迹都看不到了。 “你很强,比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娃娃脸,还有之前那个假牧师要强得多。”
盖尔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抬眼看向已经站都站不稳,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到底昏迷的老猎人,“就像那个牧师的神迹复刻一样,能对我产生一些威胁,但也只有这种程度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盖尔心中却始终盘踞着深深的后怕与忌惮。他原以为梅拉斯镇上的超凡者实力普遍也就像克雷芒牧师那个等级了,虽然能够施展各种效果不可思议的术式,但肉身强度与他、与其余魔女相比都没有太大的出入,仍旧维持着正常人的范畴内。他既然能解决掉克雷芒,没理由解决不掉这两个侵入者。 然而在刚才的战斗中,盖尔以往的认知却被眼前这个身材壮硕如熊的男人表现出的战斗力完全粉碎了——快到连肉眼和思绪都无法跟上、捕捉的速度,宛如重型卡车般超出常人认知的力量,在魔力剑雨中突进仍然能如履平地般的无双技艺,哪怕受伤也不影响反击令人叹为观止的忍耐力……不管挡在亚历克斯前方的是由魔力组成的无数剑雨,还是一层层用魔力堆彻出来的防御壁障都无法阻挡他进攻的脚步,就连盖尔数次尝试以伤换伤甚至同归于尽的打法,都不能丝毫动摇老猎人的攻势。 因为后者会抢在受到致命伤前,一拳锤爆盖尔的脑袋。 就是面对这种超出常识认知的怪物,盖尔被一次又一次逼入绝境,品尝了常人难以多次尝试的各种死法——胸口被巨型钻头般的歼灭圣枪贯穿,脑袋就像是被打碎的西瓜般锤爆,血管中流动的血液形成固体结晶化为无数利剑从内部将身体贯穿…… 不过好在盖尔撑过来了,他毫发无伤站在这里,而老猎人则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将以失败告终。在最大的敌人被解决后,精神一直处于高压状态下的盖尔也感觉心中好像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这场战斗最终的胜利者是他,毋庸置疑。 至于那个跟来的娃娃脸青年?那家伙在开战没多久就被盖尔用海量的魔力给爆破收拾了,不过看起来还算有两下子,毕竟在大规模魔力殉爆后,在爆炸坑中还能找到个全尸,这在盖尔看来已经算是实力的证明了。 但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无数鲜血组成的利刃武器便从他的脚下刺破地面,轻而易举就把他给剁碎成了一堆看不清人形的尸块,可下一秒满地的鲜血、尸块和碎骨就仿佛幻影般消失,接着就像是那些被砍了一地的尸块、碎骨重新增殖、生长成了十几个人一样,十几个衣着一模一样,样貌外表大体一致的盖尔同时出现,他们有的高高跃起,有的疾驰狂奔,庞大的魔力在他们手中汇聚形成一道道魔力结晶枪,从四面八方同时投向亚历克斯! 魔力结晶枪的狂轰滥炸覆盖了亚历克斯所站的位置,引动一阵高过一阵的魔力殉爆,混乱无序的魔力卷起风暴与烟尘,可这样的风暴与烟尘并没有能阻挡他接下来的攻势,下一个瞬间,这位身经百战但意识强弩之末的老猎人就撕开了风暴与烟雾,带着一骑绝尘的速度瞬间冲到离他最近的一名盖尔面前,同时,其他的盖尔也纷纷反应过来手中魔力涌动着具现出茫茫剑雨, “亚历克斯流血斗术·霰弹血针……” 血色染红了亚历克斯的视野,近乎海量的血液从他皮肤渗出,每一滴血液在血斗术的牵引下逐渐拉长,化为一根根半透明的猩红长针,接着这些密密麻麻的猩红长针轰然爆发,就像豪猪射出的尖刺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射去,当先就将他面前的盖尔射成了筛子,接着就迎上从四面八方飞来的魔力剑雨上! 哪怕有魔力剑雨与猩红长针对轰,那十几个盖尔也仍旧被好几根血针刺中,接着这些结晶化的固体长针似乎变成了液体般,扭动着就融入了他们的体内,随后就见亚历克斯轻轻捏紧了拳头。 “亚历克斯流血斗术·血爆。”
下一秒,十几个盖尔身体纷纷膨胀、炸裂,最终化为一团团血肉随着爆炸辐射的半径,均匀地涂在了地上。 类似于这样的场面在刚刚重复了无数次,但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随着亚历克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彻底力竭,他最后的挣扎终于宣告结束。 “你的血液真是可怕……哪怕只是沾上一点,体内的血液都会沸腾爆炸……” 而令人绝望的是,本该被炸碎并且均匀糊在地上的盖尔,又一次活生生出现在了亚历克斯面前,他缓缓踩过“自己”爆炸后留下的血浆糊,语气中带着些许感慨和后怕。 亚历克斯挣扎地想要站起身,但他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叹息道:“无论杀死你多少次,都能从‘过去’把自己的幻影拉来挡刀……真是难缠的能力……” “你说什么?”
盖尔有点紧张起来,无数次死亡的经历使得他下意识调动魔力,蓄势待发时刻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袭击——在之前的战斗中他已经因为自己的大意吃了太多苦头,这种程度的警戒甚至成为了本能反应。 不过老猎人似乎放弃了再战的想法,他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身子依靠着背后的书堆上:“在第三次杀死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你魔女能力的奥秘了,说是把过去的自己拉过来挡刀替死也不全对……更加精确一点应该是——将过去时间点中的幻影拉到与当前时间节点的自己调换,让这个幻影来替死……对吧?”
“对你而言,你所做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站在原地不动,随着时间的自然流逝你都能幻化出一个自己……这种幻化恐怕和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并没有什么关系,或许只要是你过去行动轨迹上的自己,你都能将其在如今的时间点上幻化出来——因为在过去的一个时间点上,你确实在那里存在过,所以你就能将他拉到现在来替换与真身无异的自己来承担致死伤害。”
“而根据我的观察,每一次你幻化出的自己在样貌上都有差别,最开始替死的你是满身焦黑,后来你幻化出来的你伤势逐渐愈合,作为推算的话……你能倒推回去将自己幻化出来的时间点是存在极限的吧?从伤势恢复的程度来看,能回到三十分钟前应该就是你的极限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盖尔声音已经开始有点颤抖了,心底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自己作为依仗的底牌被看透,让他产生了一种被人彻底看透的惊惧,哪怕眼前这个大敌已经虚弱到只需要他催动魔力,制造出一柄魔力武器就能夺走对方的性命,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对这家伙敏锐的洞察力产生了深深的恐慌。 “察觉到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难事……”或许是已经力竭无法维持血斗术的关系,亚历克斯手臂上的臂铠已经寸寸碎裂,最终还原成鲜血逐渐扩散开来,而他的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语气更是明显能够听出来虚弱之感,“如果你像我一样和各种能力匪夷所思的敌人交手过,甚至不止一次和灵能者战斗的话,你其实也能轻易猜到这些……” 经过最初的惊慌后,盖尔也迅速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尽可能离老猎人远了一些,冷笑着给自己壮胆:“即便你现在猜到了又怎么样?你已经输了,而我只需要随便具现出一柄武器就能够置你于死地……”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明显有过长进的盖尔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庞大的魔力与魔女能力蓄势待发。 “我是希望你能够输得明白点……”亚历克斯眼皮都没抬一下,过多的失血似乎影响到了他脑部供氧的问题,他甚至打了个哈欠,“你是个十成十的人渣,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死前对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然后向那些逝者偿还你的罪孽……” “你到底在说什么……”盖尔心中的恐慌与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不知道对方的嘀咕是什么意思,但他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有哪里……不大对劲…… 这样想着的盖尔视线四处游离,试图找出让他不安的源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脚下那堆血肉模糊的涂层上——那里薄薄的一层血肉涂层,此刻正在不祥地蠕动着。 “我的血是没有那么容易消耗的……”老猎人那张苍白至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它已经随着一次次爆炸,遍布了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并且早就化为了利刃尖刺,一直等待着有人踩上去……” 随着他的话语那一层蠕动的血膜瞬间化为无数鲜血利刃向盖尔刺去,而他的身体在被无数鲜血利刃刺穿引爆体内血液之前,又一次发动了时间飞跃…… “不能被他抓住!绝对不能被他抓住……可是之前他到底在哪些地方留下了毒血,那么……先回到最早的三十分钟前……” 就在他穿过那条光怪陆离,闪烁着无数古怪而又绚丽光球与图案的时间隧道,即将回到三十分钟前的时间节点把过去的自己替换出来时,一团汹涌袭来的火焰逼得盖尔退回时间隧道中,他猛然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的重要事实——三十分钟前,是罪业之火在魔女结界中燃烧到最剧烈的时间点! 那个时候为了全力对抗亚历克斯,他甚至放开了一部分罪业之火的压制,结果导致了火焰蔓延将魔女结界化为了一片火海,而这个节点,因为到处都是罪业之火,除了亚历克斯面前他根本没有可以降落的地方! 三十分钟前结界中是熊熊烈火,靠后的时间节点中又可能有亚历克斯埋伏的血斗术,想要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时间节点降落,是一件值得斟酌的事情,这两难的选择一下让盖尔陷入了相对尴尬的境地中,可还没等他想出该如何破解这一难题,盖尔就感觉屁股一痛巨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将他踹得不由自主朝前飞去,随机降落到了其中一个时间点中! 接着,在盖尔惊恐的目光下,一团如同烟雾的气体从书堆某个锐角夹角中冒了出来并且快速形成一个时间隧道,一名娃娃脸的青年仿佛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样,闲庭信步地从时间隧道里走了出来,并且在看到趴在地上的盖尔之后还颇为友善地朝他招了招手。 如果说亚历克斯道明他能力只是让他感觉到了惊慌,那现在盖尔发现吴铭居然能和他一样穿梭在时间层面,并且还能把他从时间隧道中踹出来,则让他感觉到了难以置信的惊讶……以及令人绝望的恐惧。 可偏偏面对恐惧万分,甚至接近绝望的盖尔,吴铭还挑衅般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小老弟,你刚刚是在躲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