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杀了他,你为什么不杀他?你还有什么顾及?”
风息堡,幽暗无光的地下室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嘭!”
厚重的铁门,刚在庞洛斯·费尔高大强壮的身躯后关上,一道干枯沙哑的声音便急切响起。 这是染指了禁忌法术的噬魂者玛萨斯的声音。 “闭嘴玛萨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现在是我在主导身体。”
总督庞洛斯·费尔向地下室深处走去,他翕动脸上略薄的嘴唇,声音浑厚。 “好吧好吧。”
下一瞬。 同样是长在总督费尔脸上的略薄嘴唇,它再次开合,发出的却是干枯沙哑的声音。 “总督大人,自从我们灵魂融合后,真正实力已经晋升五阶。 在人鱼带走海底之城,半神之路断绝的当代,还有谁能与我们匹敌?你到底在顾及什么?”
“你也知道半神之路断绝!”
同一张嘴打断了刚才正在说的话,总督浑厚的声音再响: “我们使用禁术侥幸晋升五阶,但神格呢?”
总督费尔说着,已经走到布满霉菌和苔藓的地下室深处。 随着血腥味逐渐浓重,他停在一个半人高的石头质地的池子前。 池子的边沿很宽,有鲜血沿着粗糙的石头纹理,蜿蜿蜒蜒的组成一个个怪异的符文。 而被符文围成的池子里,注满了鲜红的血液。 静止的血液里,泡着的是噬魂者玛萨斯干瘪枯瘦,宛若骷髅的身体。 那具身体紧闭双目,一动不动,平躺在血面好似浮尸,看上去了无生机。 但这具身体实则却并未死去,只是在等待灵魂的注入。 自从那夜巨魔海赞,将总督攫取悲伤剧院力量的仪式篡改后。 总督费尔和噬魂者玛萨斯,就失去了借助外力突破五阶的机会。 可风暴岛下面埋藏的东西,他们唯恐得不到,更唯恐到头来一场空。 对于力量的贪婪,对于权力的渴望,还有对眼前机会的极端不舍,加之红隼恰在此时返回,国王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种种这些,让总督费尔和玛萨斯最终决定孤注一掷。 他们使用了噬魂者的黑暗禁忌法术。 在灌满一百个活人鲜血的血池中,他们二人将自己的灵魂剥离肉体。 然后使用仪式将剥离的灵魂融合,最后再强行注入一具躯体里。 融合的灵魂进入躯体后,强大的超凡性相开始和肉体融合,共生。 在禁忌仪式,以及多种药剂的配合下。 他们背离常规晋升手段,不用融合秘宝,不吸收外部力量的情况下,将真正实力,共同晋升到五阶。 他们突破了无法突破的阶位。 只是不知当年人鱼到底做了什么,使得他们空有到达半神的阶位,却没有神格。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总督大人?”
玛萨斯沙哑的声音,从总督费尔的嘴里说出: “我们没有神格,其他人也没有,在现在的无尽之海,我们已经拥有最强的实力。 五阶圣裁者,五阶噬魂者,三阶隐匿者,况且还不止如此,我们的灵魂有两具身体,两次生命。 即便坚船利炮,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们何?”
玛萨斯是深渊眷者,在成为噬魂者之前,他是黑白院的隐匿者,同样也是黑白院最负盛名的叛徒。 在说着这些话时,玛萨斯逐渐俯瞰众生般的张狂大笑。 他一生追求力量,虽然现在与人共用一躯,但当下无疑是他力量巅峰之时。 听着本属于自己的身体,发出如此失智的声音,总督费尔心情不悦,打断嘲讽: “坚船利炮千军万马是不能奈何我们,但你有没有想过,黑白院的院长,紫罗兰之眼的首席,王城皇家骑士团的团长,守梦人的大祭司…… 等等等,假如他们一同对付我们呢? 对没错…” 总督费尔似乎知道玛萨斯要说什么,抢先道: “没错,他们是没有理由对付我们,但如果我们使用禁忌法术,融合灵魂的事败露了呢? 那些势力,那些人,只会恨不得第一时间,就抓住把柄讨伐我们,然后瓜分风暴岛。”
总督费尔越说越气,玛萨斯只是个一味追求力量的蠢材。 他是有点儿心计,但那点儿心计,仅仅只够他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小打小闹。 根本上不了各大势力对于权力角逐的台面。 这几日,自从灵魂融合晋升五阶后,玛萨斯就越发疯狂。 他几乎是见到不顺眼的人,就要杀死取血,用于维持禁忌法术。 此刻,总督费尔越来越觉得他必须约束玛萨斯,他不能让这个蠢材误了他的大事。 稍一停顿,总督继续说道: “悲伤剧院的事,在无尽之海早已人尽皆知,更别说眼下新任暴君继位,海市重开。 各方势力在其中买卖消息,无尽之海已难有秘密可言。 你让我以总督身份杀死莱茵,却不想想他有国王亲封的头衔。 我若是明目张胆杀死他,就等于忤逆国王,你……” “你可以暗杀他。”
忽有一瞬间,总督费尔无法控制嘴部肌肉,被玛萨斯抢去控制权出言打断。 但说完这句话,玛萨斯便把控制权交还给总督的灵魂。 “是的,我可以暗杀他,他不过一个二阶狩猎人,我杀死他等同于碾死一只蚂蚁。 但玛萨斯,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国王为什么会封他头衔?”
总督费尔因为要和玛萨斯解释这些算计,心情不悦,他继续道: “国王那老东西从未真正看得起费尔家族,他亲手授予一个平民极高的身份,然后放在我身边,无非就是想恶心我。 假如我动了他的人,他就有理由召见我,就算我做的干净,不会引起太大的麻烦,但也足够国王以此来恶心我了。”
血池边,想到家族历史,总督费尔愤怒的握拳。 俄尔,他平复气息,对着并未言语的玛萨斯道: “记住我们真正的敌人,那些联手便可以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各势力领袖。 想要对付他们,想要真正控住无尽之海,我们需要风暴岛下的神格。 只要我们拿到神格,晋升成为真正的半神。 那么不管是谁,什么院长,首席,骑士长,大祭司……不管是谁,与我们都有天堑般的差距。 到那时,我会杀死海王座上的老东西,成为无尽之海的新主人。 至于你,想怎样都可以。 所以,记住我们当下真正要谋划的事,控制好你的情绪,不要因小失大。”
一番话,玛萨斯听的沉默良久,他原本只不过追求力量,但现在和总督绑到一处,就不得不考虑他说的问题。 “好吧,总督大人,在下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
在得到玛萨斯的明确答复后,总督费尔脱去外衣进入血池。 鲜血渐渐没过他的身子,他的头,逐渐浸润了他全身每一处。 很快,总督费尔的身体开始平躺在血面,他合上眼睛,逐渐失去生机。 而在他身边的另一具身体,原本属于玛萨斯的身体,猛然睁开浑浊的双眼。 他动了动干枯的手指,从血池中站起。 通过血池,还有血池外的符文。 总督和玛萨斯融合后的灵魂,离开了总督的身体,进入了玛萨斯的躯体。 使灵魂融合的禁忌法术,可以让两个灵魂融合。 同时也可以让融合后的灵魂,在两具原本属于灵魂主人的躯体上,来回转换。 但代价是,暂时失去灵魂的那具躯体,必须一直浸泡在血池造就的结界中。 如此才能保证躯体不朽,保证下一次灵魂和躯体之间的转换。 只是那结界中的血池,每天都需要注入新鲜血液。 也就是说,总督和玛萨斯每天都需要杀人取血,以此维持躯体的不朽。 但好处是,他们有两具身体,有两条性命,还有两个身份。 “总督大人,你真的确定要以我身份去做这件事吗?你明明可以吩咐你的骑士长。”
原本属于玛萨斯的那具干枯身体,发出了玛萨斯的声音。 他边说边从鲜艳血池中走出,在地上留下一长串血迹。 “是的,吩咐你的学徒去做,我不信任骑士长兰尼斯。”
同样是那张长在玛萨斯脸上的嘴,发出总督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干枯身体里,属于总督的那部分灵魂便不再言语,也不再控制身体。 总督与玛萨斯的约定,使用谁的身体时,谁就占有身体的主导权。 现在,他们要使用玛萨斯的身份谋划,自然是玛萨斯的灵魂控制身体。 只燃了点点烛光的幽暗地下室,总督的身体如浮尸般泡在血池中。 而身形似骷髅的玛萨斯的身体,在恢复好结界后,从暗门走出风息堡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