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就是大队长去县里车站接的知青,刚穿越过来的安娇娇一路上都昏昏沉沉,别的知青要么嫌弃,要么就是刘子杰那样想占点便宜。多亏了大队长一直护着,这才让她顺顺利利到了大队。后来大队长还专门赶车拐去隔壁大队,让卫生员给她看了病。要不是商城消失得突兀,她都打算买点东西给大队长道个谢。不过,来日方长,安娇娇也不急。刚出伏还有二十四个秋老虎,天气依然有些热。回家吃了饭的队员们三三两两出门纳凉,晒坝这边很宽敞,还花了大代价打了三合土,是附近住家户纳凉消遣的不二选择。核桃树和知青院之间有条去往生产队的通道,知青院院墙外是一些木头或者水泥桩子,正适合凑在一块说话聊天。这些人大致分成了四拨,一伙中老年男人,抽着劣质旱烟,说点天气、粮食之类的话题。一伙中老年妇女,天黑也不妨碍她们编草鞋、打麻绳,一个个表情丰富、交头接耳,聊得热火朝天。另外两伙分别是男青年和女青年,男青年们弄了一副扑克,围观的人比玩的人多;女青年那边凑在一起咬耳朵,时不时就发出几声嬉笑,也不知笑的是什么。安娇娇远远看了下,并不打算过去凑热闹。本来还想回知青院歇一会儿的,也不知道哪个缺德把院门从里面给拴上了。她也回不去,干脆就坐在院门前的台阶上胡思乱想。想现在有这个时不时抽风的商城,要是每天都有强迫的日常任务15点作精值,她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在知青院怕是住不下去了,可是又能住在哪?安娇娇胡思乱想了大概半小时,她突然发现商城信号又连接上了,而且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变清晰。抬眼看去,核桃树下多了几架装稻谷的独轮车,还多了不少青壮年,有的在卸货,有的嘻哈打闹凑到人群里。安娇娇起身,试探着往前走几步,商城界面果然越来越清晰。她转身往反方向走,图像越来越模糊,还没等走到大队部门口,就连接失败完全没了信号。安娇娇目测了一下距离,知青院门口到核桃树大概十五米距离,信号能连接。十米的时候可以模模糊糊操作,到了五米,界面就更为清晰。核桃树下好几拨人,距离其实都不远。安娇娇转了一圈,商城在女人那边就会变得模糊一点,在男人这边就清晰许多。安娇娇本来还想弄得更清楚一些,可她才刚刚在这边多站一会儿,那些男的眼神就变了,在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中,两个男青年勾肩搭背走出了人群。“娇娇……同志这是在看谁呢?是想挑一个好哥哥帮你干活吗!也不是不行,就是得先让哥哥知道值不值。”
“安同志,要是觉得知青生活太苦过不下去,也是可以找我们发展一下革命友谊嘛,别的不说,吃饭还是没问题的。”
“王三癞子,你自己都吃不饱,哪里还养得起媳妇哦。安知青可以考虑考虑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身强力壮每天都挣满工分……”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人一阵奚落,满工分也养不起一个干不了活儿的千金大小姐。“能上炕生娃就行……”安娇娇被这些人黏腻的眼神盯得后背发麻,也顾不上继续试验商城清晰度了,沉着脸转身就走。“别走啊安同志,咱们再聊聊嘛……”王三癞子脚步一动,拦住了安娇娇。眼神恨不得穿透单薄的衬衣,把里面看个清楚干净。“让开!”
安娇娇倒是想凌厉地瞪人,可是天生含情眸子,嗓音也是温柔甜美,明明是怒火蒸腾,却像是在撒娇发嗲。王三癞子骨头都酥了,“安同志、娇娇,你再和我说说……”话音还没落,凌空出现了一个麻袋直接砸在王三癞子肩膀上,砸得他身体一个趔趄,“哎哟”一声栽倒在地。“不好意思,手滑!”
麻袋不是凌空出现的,只是林慕太高,从他肩膀上掉下来砸到王三癞子身上,的确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麻袋砸倒王三癞子后落在了安娇娇脚边,林慕弯腰去捡麻袋,呼吸突然一窒。安娇娇穿着一双黑色布鞋,因为夏天有些热,她并没有穿袜子。裤脚和鞋背露出的肌肤颜色比手脸更白皙,脚腕上还有一颗红痣。黑鞋红痣,更衬得肤白如玉。而林慕自己伸出的手,不仅颜色黝黑,上面有密布的小伤口,还有劳作了一天沾染上的脏污。他的手掌摊开,掌心都是厚茧和被麻绳勒出来的深痕。然后……他发现安娇娇的脚掌小巧,他的手,能够轻松握住。还有那脚踝,他的手掌虚虚一握,仿佛能感受到那纤细和嫩滑,他喉间不禁有些发紧。“谢谢。”
安娇娇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看出这突然冒出来的黑大个是帮她解围的。黑大个穿着一件褪色的红背心,裤子拿麻绳系在腰间,整个人黑得跟木炭似的,要不是他出声,安娇娇都没发现这儿还有个人。听到安娇娇道谢,林慕回神,轻松搬起地上的麻袋,“不用谢!同志你没事别往这边凑,乡下人说话嘴巴不把门。”
这个年代,能长到一米八往上的人还真是难得,特别在农村,一米七的个头都能听老年人夸一句“伢子长得好”。等林慕站直了之后,安娇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林慕说了什么安娇娇没听清,倒是他张嘴那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挺吸引人的。王三癞子被人扶了起来,骂骂咧咧正想找砸他那个人的麻烦,就被同伴给捂了嘴巴。“嘿!木头哥啥时候回来的,我们都不知道。”
“木头你吃饭没有?我们都想你了。”
“木头哥,矸砖厂还差人不?介绍我过去呗。”
……林慕被几个男的围住,七嘴八舌地问候着、关心着,倒是没人关注安娇娇了。她嗅着空气中突然多出来的各种味道,胃里翻腾,不由变了脸色,赶紧转身跑出这个范围,这才敢大口大口呼吸。林慕一边应付着小伙伴们的热情,一边关注着安娇娇,看她那花容失色逃离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