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算是反驳黄春花。林二叔抱着最小的三毛出来,给黄春花使了个眼色,温和地招呼林慕和安娇娇:“你二婶想吃肉,二叔没本事,她生气呢。木头,快带你媳妇这边坐。”
林二叔家的院墙太矮,院子里有个什么动静外面去上工的人都能听到。黄春花瞪了安娇娇一眼,捂着碗口飞快进了房门,出来的时候里面就空了。安娇娇刚才晃了一眼没看清,但绝对不是桌上簸箩里装的杂面馒头。“哎呀,做梦也没想到安同志会看上我们家木头,不嫌弃我们家什么都没有。”
林二叔抱着三毛坐回原位,给门边上试图去房间的二毛招手,“还不招呼你大哥、大嫂吃饭。”
二毛哼了一声,不喊人。安娇娇也不想和熊孩子打交道,主动坐到了桌上,“二叔就别谦虚了。木头和我说了,二叔和二婶对他和晓晓、昭昭可好了,但凡家里有点好东西都给他们兄妹三个留着。”
林慕深以为然:“可不是嘛,平日里二叔、二婶饥一顿、饱一顿的,我每次回来他们都要想法设法弄点好吃的给我。”
林二叔和黄春花交换看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黄春花脸色还是不好,递了一个杂面馒头给安娇娇:“也没啥好东西,将就着吃吧。”
那边林二叔也给二毛拿了一个,二毛咬了一口,“呸”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啊!”
林二叔脸色尴尬,“苦了孩子了,每天吃这些粗粮馒头,想吃个甜甜嘴的水果糖都不行。”
这话,又说明了家里清苦,又变相说昨晚上安娇娇让金柱婶分糖果,却不多给家里几个。林慕顿时又愧疚了,他昨天也想过给堂弟留糖的,可是安娇娇就那么一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乖乖吃下去了。那时候觉得有多美味、多幸福,现在的愧疚就有多沉重。林慕的手放在膝盖上,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心里打定主意下一次回家看能不能绕到公社,去供销社给堂弟买点糖。安娇娇才没管这么多,眼珠儿一转,摸了一把水果糖出来,问二毛:“二毛是个聪明的孩子,告诉大嫂昨天早上家里吃的啥?”
林二叔两口子还来不及阻拦,二毛已经火速拿了糖,“蒸的鸡蛋羹,煮的鸡汤面。”
“这孩子,尽胡说。”
林二叔两口子措不及防,拦都拦不住,只能赶紧把二毛拖回去,想打呢又下不去手。“我没胡说。”
五岁小孩子哪里知道利害,就觉得说了实话还被冤枉,相当不高兴,直接就挣开了黄春花掣肘。“鸡蛋羹,还有鸡汤面,吃得可真是好啊!”
安娇娇斜睨了林慕一眼,“可你木头哥咋吃的杂粮饼呢。”
说着,安娇娇手上变戏法似的拿出来一个大白兔奶糖。二毛眼神亮晶晶的,“大白兔奶糖!”
“二毛真聪明,都知道这是大白兔奶糖。”
安娇娇笑眯眯夸了一句,“二毛觉得杂粮馒头不好吃,那什么好吃?”
“肉包子好吃,可是妈藏起来了。”
二毛眼睛盯着安娇娇手里的糖,直接把黄春花捂在他嘴上的手给拿开。黄春花这下是真着急了,照着二毛屁股上就来了那么两巴掌,“当真是还没睡醒,做梦的东西拿出来显摆。”
“二婶你别着急,打什么孩子啊?本来是孩子胡说八道,你这么一打,倒有些像是心虚了。”
安娇娇笑着把大白兔塞给了开始哭嚎的二毛,重新坐回了位子。眼角余光瞧见林慕浓密的眉毛皱在了一处,她也不去解释,强迫来的相信有什么意思。黄春花被安娇娇这么一怼,脸色都不太好看了。谁知道安娇娇又接着来了句,“说起来,我们来的时候二婶往屋里端什么呢?”
林二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林慕赶紧上前又是拍背、又是倒水。半晌,林二叔的咳嗽终于停了下来,再怎么假装,被林慕的大手拍了背也痛得变了脸色,龇牙咧嘴又语重心长道:“这事情,我倒是要说两句。本来你们二婶想着新媳妇上门不能受了委屈,借了粮食做了点二合面饼子。但我想着木头下午就要回矸砖厂,那都是重体力活儿,得吃点好的,所以让她收起来下午让木头带走。”
黄春花也松了一口气,起身起拿着碗回房,装了一碗饼子出来,“算了,别待会儿侄媳妇还以为我抠门不想给你们吃呢。”
这的确是黄春花准备的早饭,本来还想着安娇娇可能会带点什么东西来,她拿出来也高兴。可一大早就让二毛守在门口,这新媳妇还有脸空着手上门。二合面饼子就二合面饼子吧,安娇娇勉为其难咬一口,就皱眉递给了林慕:“这个不好吃,我想吃白面馒头或是大包子。”
昨天早上才吃了安娇娇好几个肉包子的林慕,“那我下次回来买肉给你做。”
家里还剩有白面,下次回来能拿十五块钱工资,五毛一斤的肉也是能称一斤,能给娇娇做两三回肉包子呢。“咳咳……木头啊,我这个病,医生说要做个全面检查,这个月的工资怕是分不出买肉、买面的钱了。”
林二叔赶紧在旁边提醒。安娇娇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