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娇娇一副对成绩不感兴趣的样子，林慕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先是去了县城纺织厂一趟，随后又护着安娇娇进了教育局。这两年，教育局守门大爷和林慕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林慕顺手给大爷塞了一包烟，大爷便给他找了根板凳，放在了阴凉处，“小林，快来坐会儿。你们家安校长今儿可没办法出来得那么快？”
林慕坐下来，应了一声“是有什么事吗？”
守门大爷四处看了下，十分警惕的样子，小声告诉林慕：“小林啊，要变了呀。”
“变什么？”
这几年，经过安娇娇和他的不懈努力，星光大队倒是变化大了去了。“嘘！”
守门大爷更神秘了，“也就是老头子我机灵，听了不少消息。”
好吧，如今的林慕已经懂得了不少人情世故。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拿出来一斤糖票，“王大爷，今天我出来得太急，都没给你孙子买东西，这给他甜甜嘴。”
守门大爷假意推辞了一番，便仔仔细细把票收了起来，示意林慕靠近：“要放开高考，重新办大学了！”
林慕眼睛猛地瞪大。其实安娇娇这两年逼着他念书，时常以考察学校老师水平的借口，让学校的几个老师也都复习了高中课程。就连砖瓦厂和服装配饰厂那些人，也时不时被安娇娇的毒舌刺激得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这些人当中迫于安娇娇在星光大队的地位不敢反抗，私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埋怨安娇娇太恶毒了。什么叫文化太低不配和她说话，文化程度不如林慕这个农村人，凭什么干轻松活儿拿满工分、“娇气包”是安娇娇的人尽皆知的一个绰号，可是私底下不少人都叫安娇娇“蝎子精”，专门逮谁蛰谁的那种。可安娇娇依然故我，从来都不会改正。哪怕是河滩上几位老人劝她，她也不会听。至于林慕，林慕当然是不会劝她。甚至还会在安娇娇身边摇旗呐喊，谁要是真当着安娇娇的面反抗了，保管会被林慕兄妹三个或是东子夫妻俩给想办法喷回去。也不能当着安娇娇的拥护者面说安娇娇不对，轻者当场社死，重则弄到砖瓦厂去挖泥巴。君不见赵小翠和黎敏现在都还在那边做苦工吗。一瞬间，林慕脑海里念头千回百转。他总算是知道安娇娇为什么一直逼着他们念书了，小仙女就是小仙女，必然是知道过去知晓未来，只是不能泄露天机明说而已。林慕这思考的一会儿，守门大爷十分满意，“怎么，小林被大爷这消息给吓着了吗！你呀，回去得努力些，让安校长怀个娃，别让她飞了。”
“呃……”林慕没有接话。他能说，安娇娇每天督促他们念书倒是上心得很，她却是每天看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的闲书又哭又笑吗。别问林慕是怎么知道的，安娇娇看到好看的、好哭的情节不得抒发一下情感吗。可惜枕边人一脸懵，她只得从头开始讲。一来二去的，林慕也就猜出来，仙女都是能够触碰到凡人无法触碰的物品。仙女能看的书籍，自然是他们这些凡人都无法看到的。可是！林慕也知道，小仙女并不是无所不能。她能够毫不犹豫地画出那么多漂亮的衣服配饰，但绝对回答不出初中的数学题。而且小仙女的思政课程也不扎实，许多东西一知半解。想到这些，林慕就心慌。小仙女让他们读这么多书，为高考做了万全准备，她却是一点都没有高考的打算。难道……眼见着林慕的脸色变得难看，守门大爷都替他着急，“这消息是我今早才听说的，现在还在讨论中，不会那么快公开。趁这段日子，你好好想想法子。”
林慕回神，给守门大爷道了一声谢。就仰头盯着天空有些神思不属。虽说一直努力告诉自己这世上没有鬼神，可是安娇娇的存在时时刻刻都能刷新他的认知。从饭都吃不饱穿不暖，到现在每天桌上都有个肉菜，家里衣柜都塞不下他的那些新衣服。这些可不都是靠他努力挣来的，毕竟肉票、工业票这些都是有数的。这些票偶尔也用，但大多时候都是安娇娇“变”出来的，然后他帮着遮盖一二。还有家里那台比省城见过还先进的印刷机，以及每年家里人生日安娇娇“亲自动手”的生日蛋糕和长寿面。这些东西他已经尽量去学，但都没有她拿出来的味道奇特。安娇娇的来历一直是他心中的一颗刺，安娇娇不会知道，他就算去上班了都会偷偷跑去学校看一眼。晚上睡觉也尽量挨着她的手脚，生怕她突然就消失在眼前。生个娃……留下她……林慕一个哆嗦，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董永倒是拿了七仙女的衣裳，生了娃，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还没等林慕胡思乱想出个结果来，安娇娇已经满脸喜色从楼里走了出来，身边还有老熟人梅校长和郭校长。比起安娇娇喜形于色，两个年纪大的人反而有些踌躇的样子。看到林慕，习惯性点了点头，便骑了自家自行车扬长而去。“林慕，你想什么呢。”
安娇娇站在自行车边上，招呼林慕过去。等林慕骑着车，安娇娇稳稳坐到软软的坐垫上，双手前伸搂住了他的腰，“我知道你想什么，走呗，去民政局领证……诶诶诶……林慕你要是想摔死我直说……”安娇娇知道她这句话把人吓得够呛，多亏了她早有准备搂着他腰，不然非得被摔下去不可。林慕还是没忍住，叉腿停了下来，转头问：“你……你说什么？”
“不想去算了。”
安娇娇别开脸，好女不说二话。“去去去。”
林慕激动得声音都在哆嗦。虽说知道小仙女不会被一张纸给困住，但这种仪式上的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不过，去领证之前，林慕还是先带人去了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