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柳叶歇斯底里的福,终于把兜远的话题扯了回来。顾魏忙不迭地上前去捂柳叶的嘴巴,好歹把人重新拖回了屋子里。也不知道是屋里太凉快,还是顾跃和安娇娇坐在桌边的姿势太闲适。柳叶不那么激动了,颓然地坐在空座上,终于趴在桌上哭了起来。然而,不管是顾魏,还是顾跃,都一动没动,都没打算出马去劝一劝。顾魏有些尴尬,瞪顾跃:“你倒是劝一劝你妈呀!”
顾跃“呵”了一声,“谁惹哭的谁哄,你的女人关我什么事。”
安娇娇觉得,这身体的毒舌不只是系统原因,瞧这血缘上的表哥,说话多风趣。风趣的顾跃在顾魏扬起的手掌下屈服了,讪讪站了起来,还不忘嘀咕:“等我以后当了爹,天天打你孙子玩儿。”
顾魏叹了一口气,感觉人都老了几分。经过母子俩的这一顿来自现实的锤炼,顾魏终于意识到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大包大揽。意识到了之后,顾魏神色就有些尴尬,“娇娇,之前是舅舅考虑不够周到,太夸下海口了。回城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特别是你这种和农村人结婚的,想要一家子到城里是千难万难。”
在柳叶和顾魏吵起来的时候,安娇娇就已经预见到顾魏会冷静下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安娇娇本来就没打算要别人帮忙做什么,靠山山会倒,凡事都要靠自己才好。她和林慕也不用靠别人,就林慕现在的能力,养她已经是绰绰有余了。顾魏也没去安慰柳叶,就是去井边把手帕弄湿了过来,靠一靠他妈胳膊:“柳女士,要是眼睛哭肿了还怎么去参加人高厂长家公子的婚礼。”
这简直就是杀手锏,柳叶一想到双眼红肿着去参加人婚礼,整个人都不好了,夺了手帕就仰着头开始攒眼泪,“臭小子,怎么不早说。”
“你好不容易才和我爸吵一回,我这做儿子的还能打断你们不成。”
顾跃那含情目专注地看着柳叶,就是亲妈都有些受不住。柳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顾跃爽快地认了错,坐回到了位置上,又把目标对准了安娇娇:“表妹,听哥的。那乡下的泥腿子有什么好,你好歹也是个高中生,找个理由不回乡下去了又怎样,我陪你在这宅子里念书,咱把高中知识再学一遍,到时候考到皇城的大学去,找一个正儿八经大学生做对象多好啊。”
“谢谢表哥好意,我对象挺好的,我们已经扯了证。如果真的可以高考了,我们都会试一试。”
安娇娇再一次婉言谢绝。柳叶终于缓了过来,但不知道什么缘故,对安娇娇依然没什么好脸,只催顾魏:“高家不是说晚上一起吃个便饭,不得去买点东西带过去吗。”
顾魏本来还想和安娇娇多聊一聊的,可是现在这状况好像也不知道聊什么才好。高厂长是从花城机械厂升到皇城总厂去的,这边也还有一套院子,来的时候本来说好了让顾魏一家子住进去。是顾魏觉得不好打扰,先带着妻子去了安家,继而到了老宅。不过临别时候柳叶和高厂长媳妇约好了晚上上门拜见,这时候用这个理由,顾魏一点推脱的借口都没有。顾魏和柳叶走了。顾跃却是死皮赖脸留下了,对顾魏的说辞是要和表妹好好沟通增进感情;对柳叶的说法是心情不舒服不想出去奔波。人都留下了,安娇娇能怎么办。中午的凉皮石妮儿做得很成功,安娇娇提供的食用油和辣椒面做成的油泼辣子香气飘飘。另外还做了点红糖的凉糕、凉虾,要不是宅子大围墙高,这香味不知道能馋哭多少小孩。“妹妹的手艺……”顾跃才刚刚想夸一夸表妹的小姑子厨艺不错,就看到了石妮儿有些显老的正面,“妈呀”一声,从板凳上栽了下来。爬起来抓了安娇娇手臂就把人往外带。“干什么!”
安娇娇没力气,生生被带到了太阳底下,一阵的头晕目眩。“表妹,我知道很多下乡知青为了生存,都会和乡下劳动力多的人家结亲。你这模样熬不下去我也理解,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找了个多大年纪的农民?”
安娇娇抬脚往屋里走,她才不想在外面暴晒。屋里的石妮儿有些不知所措,安娇娇对她点头笑了笑,喊过后面石头:“你给你爷和你爸装吃的没?”
弄这些之前,安娇娇就给了石妮儿一只拔了毛的鸡,库房那边更是堆了好几十斤的米面油。除了安娇娇特意要求的凉皮,石妮儿另外还熬了一锅鸡肉粥。石头看了一眼顾跃,摇了摇头:“我等林大哥回来再去。”
“放心吧,这是我亲表哥,不会害我的。”
安娇娇挥手让石头赶紧办事去,“这个天气,鸡汤臭了我可不管。”
“表妹!”
顾跃没听清安娇娇和石头说什么,只知道安娇娇居然不回答他的话,又跟进来:“你对象去哪了?这可是花城,他一个乡下泥腿子别到处乱跑,小心得罪人。”
“我对象可不像你,得罪了人连家都不敢待才到处跑。”
居然一直诋毁林慕,安娇娇本来懒得搭理他的,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顾跃下意识问了句,随即连连否定:“你别乱说,压根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管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你现在站在我的地盘上,请你尊重我一点。尊重我,就是要尊重我的家人,不管是我对象还是我弟妹,他们都不欠你。”
“还有,你们一家子口口声声‘农民’、‘泥腿子’,就跟你们自己多高贵似的。哦对了!你们顾家人好像是自诩高贵一些哈,毕竟祖上是出过高官,还做生意致富发财……”顾跃吓得赶紧拱手作揖,“表妹,姑奶奶,求求你别说了。”
说着,顾跃还往旁边石妮儿看,生怕这些五代贫农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