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粗俗素来闻名各国，如今一见，倒是名副其实。”
秦望舒嘴角噙着笑，目色渐冷。她面前的这个胡人，同上回在酒楼遇见的不是同一个。想来是南疆人听到要拍卖，便请来了更大的官僚来镇场子。而这黄子丹一早便知晓，却连个风声都不透露，由着他国人给自己这么大的下马威，果真是养不熟的狼。“老子最烦你们中原人说个话还拐弯抹角，怎的，我南疆的国风成形百年，看秦相的意思，对我南疆的不满甚多啊？”
纳罕容毅眼神发寒，碗口大一倍有余的巴掌捏的咯咯响。秦望舒不悦的蹙起眉头。面前这人摆明了蹬鼻子上脸，不挫挫威风怕是之后也要被牵着鼻子走。刚欲讲些什么，话头却被黄子丹给牵了去。“纳罕首长这说的是什么话？中原跟南疆素来关系极好，此次拍卖便是情谊的见证。这次权当给小弟个薄面，您大人有大量，得过且过。咱们正式切入正题。”
“我去你奶奶的！”
纳罕容毅啐了一口，语气嚣张，“就你也有脸要老子给你面子？嘛，不过勉为其难原谅那小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就先跳个开场舞来助兴吧。”
“这……”黄子丹在那胡人面前乖顺的像个孙子，磕巴了数次。秦望舒厌恶的后退几步，那纳罕容毅却视作不见，脚踩薄铁履，吭吭的走到前者身前，欲要搂住她的纤细腰肢。秦望舒节节后退，纳罕容毅反倒得寸进尺，直到前者退无可退，优美的后脊弧度磕到冰凉的墙面。喀拉一声，内门外倏地探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固住纳罕容毅的手腕，力度大到似要将他的整条胳膊拧下来。“靠……撒手！快撒手！”
纳罕容毅疼的面部狰狞。“嘴巴放干净些。”
清醇冷冽的声色自身后传来，楚曦和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长袍，一头青丝垂在脑后，分外硬气。不过才将将露面，便摄住了一干人的视线。“……王爷？”
秦望舒后知后觉的回头，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楚曦和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牵制住胡人的力道也松了几分，将纳罕容毅推向两米开外。“你是何人？”
纳罕容毅想必也是头一次遇见能轻松制住他的中原人，好奇胜于恐惧。楚曦和敛着那张万年不变的玄冰脸，显然没有回答的打算。黄子丹见气氛有几分微妙，立马笑脸相迎，“王爷今日要来怎的都不提前说一声，微臣也好准备迎接不是。”
楚曦和挑起眉宇，凛冽道，“怎么，本王要去哪里，还得先跟你打个报告不成？”
微顿，他的声音更甚寒冷，“你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黄子丹脸色变了变，可楚曦和的气势抵在上头，到底也只敢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微臣听秦相所言，以为昨夜王爷翻云覆雨有些乏了。不过来了便好，那王爷您看看，要不咱现在就开始？”
楚曦和闻言，目光错落在身旁的秦望舒身上。后者不自然的偏开脑袋，脸上掠过一抹促狭。楚曦和浅淡的应了一声，薄唇中溢出三个字，“开始吧。”
有了硬茬发话，纳罕容毅自是不敢再多嘴半个字。入座，浮绣绢花木椅子上垫了层极软的棉花坐垫，坐上去整个人都恍似要陷下去。这场子少说也有四亩地般宽阔，黄子丹宴请来的人倒不在少数，但有资格坐上上位梨木花雕椅子的人，却只有三位大头。秦望舒盘弄着桌上的白玉糕点，她的位子被安排在楚曦和右手边，感受着气压的低沉，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王爷若是要来，早说便是，本相也随你一同来，做个伴。”
楚曦和勾了勾嘴角，剔了她一眼，“秦相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解释‘翻云覆雨’这四字。”
秦望舒噎住。省了之前的麻烦，拍卖场上气氛渐热。前几遭卖的皆是附近零碎的摊位，卖出的价格也低的出奇，想必这摊位的名额来的没多干净。到了最后的重头，黄子丹也比先前更起了劲。“贴近南疆的一块地皮，七亩，底价两万锭金子，一次加价一万锭金子。”
秦望舒听得有些好笑。拿朝廷的地来裹自己的荷包，这么黑的心，那几块地皮地处戈壁，怕是卖给本国商人都炒不出这个价。也只有觊觎中原领土的南疆人，肯花大价钱来拍。“五万两。”
黄子丹的声音降落，那边的纳罕容毅便举起了朱红色的加码短牌。“六万。”
秦望舒稳重加价。“十万。”
纳罕容毅的声音再度响起。秦望舒蹙了蹙细眉，气定神闲的追码，“十五万。”
“三十万。”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三十万锭金子，饶是在场的皆是在商圈驰骋已久的老滑头，也不免大跌眼镜。三十万，哪怕是银票都够一个村子的人吃喝拉撒一辈子了。何况是金子！明晃晃的金锭子！纳罕容毅似是极为享受，鼻孔快翘上了天。“三十五万。”
秦望舒绷了绷咬肌。她虽贵为一国丞相，但公正廉明，拿的是正常俸禄，平日里乐善好施，即使有多的闲钱，也不会在此次全数带过来。而看纳罕容毅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怕是身后的南疆早已默默支持了这出无良地下交易。“五十万。”
秦望舒紧了紧玉指，“六十万。”
“两百万。”
那边再度传来喊价声，语调格外悠闲。秦望舒怔了怔，面露犹豫。国土固然重要，可南疆人为了此次拍卖做足了准备，饶是秦望舒将全身上下都搜刮干净，怕是也凑不齐那两百万。而看黄子丹的模样，定不会许她回京拿钱的，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索性降价给胡人也不是毫无可能。若是叫买下，却拿不出金子，能不能走出这里还另一说。秦望舒权衡再三，听着黄子丹落锤的声音，手中的朱色牌子举了又举，愣是吐不出一个字。“五百万。”
手背一热，跟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