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顺利通航,并不表示全国各地一下子就进入铁路时代。 要想把铁轨铺满东西南北,楚歌估计要十年左右的时间。 这还是大汉的疆域,如果要把铁轨往其他几个国家铺,草原铺,乃至开往西方大陆,那个时间就更久了。 不过成果毕竟喜人,楚歌大手一挥道:“为庆贺火车顺利通航,凡是火车经过的地方,头半个月,百姓一律免费就坐。”
研制出火车后,楚歌让科学院的人继续研究蒸汽机的其他妙用。 优先度放在蒸汽船的研究上。 有半年研制火车头的经验,楚歌相信庞统等人不会让他失望。 放下研究的事,楚歌把目光投向大汉。 大半年过去,大乾已经把汉室江山肢解得差不多,如今的大汉,仅余徐州之地。 就连曹操等人也被形势逼得放弃虎牢关,退往小沛,做最后的坚守。 可以说,大汉已经穷途末路。 袁绍。 干大事而惜身。 或许可以派一人说降他。 东出路上。 楚歌一直思考着怎么安排大汉群雄。 —— 长安。 因为洛阳需要关中和汉中的粮食,所以长安也在首批通航的城市当中。 铁轨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铺好。 等楚歌试验了几次火车头,确认没有多大问题后,长安的火车头正式进入搭建之中。 如今不用研发,只是依样画葫芦,以科学院的动手能力,只两天时间就搞定了火车头。 毕竟外观、车厢之类的东西早就建设完成,只需要改进火车头里最精细的一部分。 在搭建火车头的同时,长安官府同时发出告示,通知百姓在火车通航的头半个月里,可以免费就坐火车前往洛阳。 火车是什么东西,亦或者大致是什么东西,随着半年酝酿,以及通航后《大乾周报》长篇累牍的报道,长安百姓已经不陌生了。 不过这年代,大部分百姓都忙于生计,可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前往其他城市观光,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毕竟火车的来回路程虽然免费,可一路上的吃喝,以及到达地方后的用度,却是需要自己掏钱的。 所以,前往官府领取免费票据的人,只有少部分家庭稍稍宽裕的百姓,以及闲着发慌的世家子。 “你好,给我一张去洛阳的火车票。”
戏志才顺着人流来到售票窗口,果然,里面就坐的售票员是个女人。 “客人,您的票。”
戏志才接过票,边走边想。 大乾自年初立国,有项政策一直饱受争议,就是提高女人的地位。 首先,大乾废除宦官制度,改为女官制度。 前者让天下人为之欢喜,毕竟大汉自开国以来,可谓饱受宦官之苦。 可后者让女子同列朝堂,却是说不出的别扭。 不过想到皇宫内院毕竟有诸多不便,没有宦官随侍,总要有其他人代替,而这代替的人确也非女子不可。 然而之后,乾帝发布的天下女童当受同等教育的事,就引来了诸多报纸的攻讦。 大乾对治下百姓传播知识本就让读书人多有不痛快,如今接受知识的人中又加入女子,等于多了一倍的竞争对手。 虽然大乾没有说今后女子也可为官,可依乾帝独特的作风,此事不是不可能,而是在不远的将来必定实现。 如今谁不知道乾帝深谋远虑,走一步看三步。 若非让女子为官,为何让女童受教育? 几乎一下子,互相攻讦的百家报纸,变得团结起来。 他们不再攻讦彼此的学说,算是暂时放下恩怨。 反而在各自的报纸上,列出种种例子: “圣人有言,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女人不应该有读书的资格。”
“女人在家相夫教子足以,治理天下当为男儿之责。”
“女子体弱无力,如何承受厘定天下之苦?”
“……” 对于外界的纷说,楚歌没有理会,也没有找抢手反驳说女人当中有巾帼不让须眉,女人能顶半边天的话。 不过为了解放生产力,政府里面一些适合女人做的事,朝堂却是面向社会招收女工。 比如整理文书的工作、售卖火车票的工作等等。 第二天一早。 戏志才收拾好行囊朝城外火车站走。 “这都是去看热闹的?”
一路上,行人如织,大家仿佛赶集一样,相拥着朝东城外行走。 “爹,火车站怎么还没到啊?”
“快了,快了。”
“孩他娘,牵好小丫,别让她走丢了。”
“诶,晓得啦。”
戏志才摇摇头,这可真是。 不过这也不怪百姓,这年头新鲜的事少,报纸上也说了,火车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街坊邻居一起哄,孩子们闹着一叫,大家想想反正没事,就来看看吧。 大家都说了,如今这火车新起,还只有寥寥几个地方有,错过了首航的日子,岂不可惜。 “呼。”
来到城外,越往火车站走,人就越多。 “大家不要挤。”
“前面的,铁轨上不能站人,快点上来,否则抓你去吃牢饭。”
“大家伙看好孩子了,不要让孩子们乱跑。”
看着长安守卫满头大汗的呼喊,喊得嗓子都哑了,戏志才不觉得好笑。 可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哎,老丈,不要挤。”
身体瘦弱的戏志才几乎是被人推着往火车站里去,好在门口的守卫替他拦住了后面没有票据的人。 “实在是太疯狂了。”
戏志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转头看看外面黑压压的人头,不由一阵心悸。 “这是长安周边地区的人全部过来了吗?”
“让一下,让一下。”
戏志才正感慨着,前方拥挤的人潮突然朝两边散开,一行几十辆马车缓缓朝火车站驶来。 “里面的人听着,行人通道不可进车辆。”
马车来到火车站入口,被守卫喝止。 “少爷,火车站到了。”
“到站了,到站了,大家快下来。”
马车停下,车门打开,涌下一群衣衫光鲜的世家子,小的十来岁,大的二十多,正是人嫌狗厌,爱凑热闹的年纪。 一群人在入口处指指点点,嘻嘻哈哈,戏志才看了一阵,不理这伙人,径自朝里走去。 “客人,这边请。”
被人领到候车室,戏志才放眼看去,这里已经聚集了大约百余人,相熟的人坐在一起对着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透过这里巨大的落地窗,已经能看到外面宛如长龙般的火车。 “哇,这就是火车啊,好大,好长,还是铁做的,你们说,他是怎么跑得起来的?”
戏志才看了一阵,就被蜂拥进来的世家子挤到了一边。 没有和这些人计较,他随意找了处空位置坐下。 “呦,这里还有卖吃食的。”
“少爷,主母已经在行囊中放了好多吃食。”
“那怎么一样?这可是火车站里面的吃食,一趟火车坐下来,其他人要是问起,我没吃过里面的东西,岂不是丢人。”
“张兄言之有理,走,大家一起去买。”
一群人围着零食售卖处,吵吵闹闹,你争我抢地扫空了里面的东西。 “一帮蠢货。”
人群中,也有异类,一个大约十岁出头的锦衣少爷,却是没有加入一起,反而带着一个老仆坐下来。 巧合的是,两人刚好坐到了戏志才的身旁。 两人坐下不久,零食售卖处的世家子买好东西,就四处张望。 “咦,孝直呢?”
“在那里。”
有人眼尖,指向这边。 一伙人哒哒哒地跑来,在锦衣少年面前献着殷勤:“孝直,来,喝羊奶。”
“孝直,这个盐焗萝卜条好吃,给。”
“孝直,吃饴糖。”
“孝直,……” “滚。”
法正一声大吼,还想挤进来的世家子连做鸟兽散。 远远的,还有人叫道:“孝直,别生气,我们上车了再吃。”
看着身旁锦衣少年满头黑线的样子,戏志才不由好笑。 又见少年身边时刻跟随着一个老仆,不由猜测少年的身份。 如今的大乾,凡是身边还有奴仆跟随的人,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真正的良善家族,哪怕大乾撕毁奴仆契约,那些奴仆还愿意跟随原先的主人。 一种是真正的豪门望族,传承悠久,总有一些人想托庇其下。 对于这些人,大乾也没有强制取缔,只要签署了短契,名义上不是奴仆了,至于别人怎么生活,那就不管楚歌的事了。 法正赶走了一伙苍蝇后,拿出《初级物理》看起来。 “哎。”
看了一阵,他转过头,无奈道:“想看书就看书,不用偷瞄我这个人吧?”
戏志才尴尬一笑:“倒是在下冒昧了,只是小友手上这书,忠在书局从未见过?故一时好奇。”
法正不置可否:“大乾书局这么多书,莫非你全都看过?”
戏志才点头,认真道:“某确实已经看完。”
“哦?”
法正这才认真打量戏志才,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不自觉地相信他的话。 想了想,法正递上《初级物理》,道:“这是还未公开的书,是陛下亲自所写,不过再过半月,中学开学后,这书就要公开了,给你先睹为快,倒也不算犯忌。”
戏志才接过,打开目录看起来。 第一章:机械运动 第二章:声现象 第三章:物态变化 第四章:光现象 第五章:透镜及其应用 第六章:质量和密度。 “这是什么?”
戏志才满头雾水,这些简体字如今他能轻易识别,可组合在一起,他却是不明其意。 直到火车启动,戏志才还沉浸在书里,可里面的东西,他连猜带想,只能弄懂一点点意思。 刚好坐在他对面的法正,见状笑道:“知道火车是怎么开动的吗?”
“愿闻其详。”
对此,戏志才确实好奇。 长达几十米的铁质车厢,竟然不用马拉着就能行驶,不仅是他,车上的世家子、车外还一路跟随的百姓都是惊叹不已,直言不可思议。 法正笑道:“这就是物理书上说的机械运动,不过其内还涉及了物态变化……简而言之,就是燃烧的热能转化成了动能,驱动火车行走。”
一番解说,对应着书上的内容,再加上联系日常所见,戏志才若有所思。 把书本递还给法正后,他不舍道:“此书穷及自然之理,囊括宇宙之妙,小友当珍重。”
看出戏志才的不舍,法正安慰道:“此书外间虽无,可大乾内部却也不是秘密,就连寻常军营也有呈列,想必不久后,就会在书局上架,兄长耐心等待即可。”
戏志才点点头,转头看向窗外。 火车经过一阵酝酿,此时的速度已经达到最快,看着窗外飞退的倒影,戏志才在心中默默计算着火车的速度。 “已经不输寻常奔马,且能日夜行走,有此利器,大乾扩土增地指日可待,我辈总算还有用武之地。”
看到戏志才突然沉默,法正颇为不自在,毕竟他刚刚没舍得送书。 两人相对而坐,却又不再说话,年幼的法正还受不了这种尴尬。 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道:“兄长如何看这火车。”
沉思中的戏志才不假思索道:“火车其速胜于寻常驮马,且能日夜行走不息,有此利器,大乾再无粮草转运之忧,士卒调动方便,无虞边疆叛乱。”
“待接收汉室江山后,更可兵出他国,火车若能再提速,大乾或可抵定中原六国,成就前无古人之伟业。”
这也是他重新出发的理由,如今汉室江山只剩徐州一地,以大乾之力顷刻可下。 本以为社稷更替已成,再无他这些人的事。 可火车的出现,代表着大乾征伐的脚步才刚刚开始。 法正本以为戏志才最多夸夸火车厉害,陛下厉害。 可一听戏志才的看法如此独特,和往日相处的人别有不同,不由好奇道:“兄长见识非凡,不知此去洛阳为何?”
戏志才笑道:“正要以一身所学,卖与帝王之家。”
法正恍然,拱手道:“原来大贤当面,恕法正有眼不识泰山。”
戏志才摆手道:“区区寒门学子,当不得大贤之称。”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戏志才转问道:“孝直孤身前往洛阳,所为何事?”
法正道:“实不相瞒,家父正是刑部尚书法衍,此次相召,乃是陛下有意在中学之外,设立一个天才少年班,家父有意推荐我去。”
说到天才少年班,法正语气微顿。 一是这词新鲜,他说的别扭,可也不敢胡乱更改陛下说词。 二是天才之名,颇有自夸之意,让他有点小羞涩。 戏志才恍然。 怪不得之前的那些世家子对法正多有奉承,上车后还是不改殷勤,怕法正恼怒,放下吃食就走。 这不,两人身前的台桌上,可是堆满了零食。 念头一转而过,戏志才笑道:“孝直聪明伶俐,天才之名当之无愧,在此先恭贺孝直此去洛阳,鹏程万里。”
法正笑道:“谢兄长吉言,兄长亦如是。”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