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助?”
赵良嗣冷笑道:“贵方莫非还能归还所占之地不成?”
“当然。”
荀彧的话让赵良嗣一愣,冷笑立即僵在了脸上。 过了良久,赵良嗣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此话当真?”
荀彧笑道:“赵大人却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等岂会做鸩占鹊巢之事,只是……” “只是什么?”
赵良嗣连问道。 荀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慢悠悠道:“只是我方替贵方扫平江南之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北上在即,我主担心运粮耗力,想让贵方腾出一地与我们,作为我方的物资转运中心。”
“贵方看中哪里?”
赵良嗣心道,这要是用江南八州之地换其他地方,陛下和朝中大臣定是不同意的,希望大同人胃口不要太大。 荀彧道:“就河南汤阴吧,此县地处黄河南岸,粮草屯于此地金人难以骚扰,不知赵大人觉得以汤阴县至黄河南岸地区换江南之地,合理否?”
“合理。”
赵良嗣击掌道,“实在是太合理了,贵主深明大义,此次联合抗金,贵我两方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必能把金人一举赶回草原。”
荀彧笑道:“赵大人满意就好。”
志得意满的赵良嗣出了府衙,在书局买了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准备带回去献给赵佶。 书局里。 闻着竹纸的清香,看着洁白如玉的纸张,赵良嗣再次感叹道:“真是神奇的手艺,这造纸之人必能名传千史。”
第一次出使,路过书局,他偶然间看到竹纸,就觉得把此物献给陛下,定能讨其欢心。 果然,陛下看到竹纸后,顿时不关心其他了,第一时间迷上了在纸上写字。 陛下是有天分的,短短时间过后,就能运笔灵动快捷,其所书之字,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其大字尤可见风姿绰约处。 朝中大臣争相效仿,并为陛下所书之字取名“瘦金体”。 一时间,汴京纸贵。 他带回的竹纸很快消耗完毕,偌大京中竟找不到售卖处。 此次前来,陛下和朝中大臣更是嘱咐他莫忘了带纸。 想到这里,赵良嗣又感叹道:“售卖之人却是没有远见,仅把竹纸在此地贩卖,若让赵某操作,早已赚取无量金银了。”
“哦?这位客官此言当真?”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赵良嗣抬头看去,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朝他拱手见礼。 “你是?”
中年男子道:“鄙人张开,是此间书局的东家。”
被人当场听到小觑之言,赵良嗣有点涩然,连拱手道:“东家莫要见怪,赵某只是可惜东家未能尽其所有。”
张开笑道:“客官随我入内饮茶,再细说不迟。”
赵良嗣想了下,点头答应。 两人进入里间茶室,张开命人送来茶水。 寒暄过后,张开道:“不瞒客官,张某正在寻找天下行商,准备把竹纸行销天下,方才听客官话中意思,可是有意代为售卖?”
赵良嗣心中一动,连道:“东家此话何解?”
张开当即笑眯眯地把大乾股份有限公司的规章制度给介绍了一番。 看着赵良嗣签完合同后,迫不及待地带着大批竹纸上路,张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晚,他就把情报上报给了李儒。 李儒淡淡道:“大宋之地,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刑不上士大夫,若宋灭,其朝堂之人必心念旧朝之好,然宋地行商之风远胜于汉末之时,朝中大臣多有奴仆在外办理产业,今以利诱之,他日或能少些抵触。”
张开拱手道:“大人英明。”
李儒道:“应该是陛下英明才对。”
张开点头,可不,自己等人当初就是这样死心塌地地加入大同阵营。 —— 后方忙着外交,前线战斗继续。 十天后,南路军再下两城,在杭州城外完成汇合,把方腊残部彻底包围在了杭州城里。 于此同时,为了不被大同军看扁,大宋也开始派兵攻打江淮王庆。 杭州府衙,方腊派人通知所有将领前往议事。 楚歌拦住了将要出去的糜竺:“今日就是方腊授首之时,子仲无需再前往与其虚与委蛇,省得待会不好脱身。”
“是,陛下。”
糜竺停下脚步,点头应好。 楚歌拿起糜竺带进城的陨石铁胎弓,边用锦布擦拭边嘱咐道:“子仲自去找个安全地方躲避,待城破后再行出来。”
糜竺拱手道:“陛下和典护卫保重,臣先行告退。”
糜竺走后,楚歌和典韦拿起兵器,翻墙潜进隔壁府邸,默默等待起来。 另一边,方腊见一众将领到来,唯独少了糜竺,又派人前去催促。 片刻后,传令兵匆匆跑进:“报,陛下,糜府无人。”
“混账东西,亏朕待他不薄,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方腊脸色铁青,拍碎了身旁案几。 众人低头,不去看地上的碎木,也不敢在此时撩拨怒火冲天的方腊。 只有坐在左上首的王寅猛地起身。 “不好,快去查看粮仓,看看粮袋里是什么?”
王寅的话让堂上众人心惊,就连方腊都被吓得冷静下来,他当即吩咐厉天闰道:“你速速带人前去粮仓查看。”
“是,陛下。”
厉天闰起身一抱拳,匆匆跑了出去。 一众人没了议事的心情,焦急地等待探查结果。 一炷香过去,门外响起急促的奔跑声。 看厉天闰推门而入,方腊连起身问道:“如何?”
厉天闰脸色难看地摇头:“陛下,下方粮袋全部是黄土参和细沙,城中粮草仅够我们三日之用。”
“好个大同人,竟早早谋划我等。”
王寅面色惨然。 他怪自己本就怀疑糜竺,却是没有怀疑到底,当初他亲自检查了百万石粮草,就是那货真价实的粮草和方腊的一再劝说,才让他疏忽大意了。 百万石粮草啊,大同人真是舍得。 王寅却是不知道,楚歌初心是想收服他们这批人,当初给的粮草自然是真的,也是给众人救急之用。 心中失望后,才让糜竺把存起来的粮草借调出去的。 另一边,听到城中粮草只够大军三日之用,堂下的一众将领瞬间炸开了锅。 “这没了粮草可怎么办?将士们若是知道了,怕是无心作战啊。”
“是啊,饿着肚子怎么打。”
“我看不如撤吧,趁着外面还未围实,大家冲出一条路来,省的坐以待毙。”
“看圣公怎么说吧……” 听着乱七八糟的议论声,方腊突然咆哮道:“肃静,朕还没死呢,天塌不下来。”
一声咆哮,打断了堂下的议论。 方腊道:“本公自起事起来,自有神助,区区大同小儿,不足挂齿,待本公亲自上阵,杀他个片甲不留。”
“陛下,杀敌之事自有我等效力……” 众人大惊,看着方腊命人披甲着兵,纷纷劝说起来。 方腊挥手制止众人劝说,边朝外走边道:“包道乙,你带人去城中搜集粮草,告诉城中百姓,想要吃的,就去守城,若城破,所有人都要陪葬。”
听着方腊冷酷的话,众人知道了他的心意,顿时不敢再劝说。 包道乙则直接带人前往城中百姓家中抢起粮食。 一时间城中大乱,哭声、惨叫声震天响。 “大人,行行好,这是家里仅有的米粮了,大人就给小人们留一点吧。”
抢粮的士兵一脚踹开地上跪着的人,呸了一声穷鬼后,冷然道:“想要吃的,就去城头杀敌去。”
说完,他径自带人离开,朝下一家走去。 就这样,包道乙带人一路走,一路抄家,城中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城外的大乾军和在城中埋伏的楚歌。 “外面怎么了?”
楚歌竖起耳朵倾听。 典韦道:“陛下,莫非是城破了。”
楚歌摇头道:“哪有这么快,听声音好像是城中百姓的声音,张任若是这样放任手下作乱,看朕不活剐了他。”
“搜,把吃的东西都拿出来。”
“大人,小人家中实在没有吃食啊。”
“找死,竟然把东XZ起来,来啊,给我狠狠地打。”
“啊,大人饶命啊,小人不敢了。”
混乱的声音越发接近此方府邸,楚歌招呼典韦一起出去查看。 这一出门,就看到方腊军中士卒在满城抢粮,有些士卒还驱赶着城中青壮去城墙。 “混账东西,真是该死。”
楚歌立刻明白了方腊的打算,这是一边抢粮,一边趋民守城。 试图让百姓消耗大同军的军力,同时减少城中粮草消耗。 想明白了这点,楚歌不想等待下去了,这一刻,他只想一箭终结了方腊等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城头响起了喊杀声。 很显然,城中的动静引起了城外大乾军的注意,张任抓住机会,让人开始攻城了。 “恶来,走。”
“是,陛下。”
两人贴着屋檐,快速朝城墙奔袭,一路寻找方腊的身影。 “什么人?”
“啊。”
城中遍布士卒,自然有人发现楚歌和典韦的身影,很多时候,等士兵惊叫的时候,两人已经失去身影。 一些狭路相逢,实在躲不过的人,楚歌和典韦就迅速击杀。 东奔西走了一阵,楚歌和典韦再次转过一个街角,远远看见一众将领远去的身影。 看着几人骑着高头大马骑在中间,楚歌顿时知道他找到方腊所在的队伍了。 “走。”
两人当即加速,转入另一条街道快速向前奔跑起来。 半盏茶时间,在方腊等人即将走完最后一段路程,距离城墙百米的时候,楚歌和典韦终于跑到了一众人的前头。 楚歌抬头寻找狙击地点,城门口的一家客栈进入他的视线。 “就是这里了。”
楚歌示意典韦跟上,两人来到客栈后院,翻身而入。 此时的客户里早已无人,两人越过散乱的桌椅直上二楼。 楚歌走到正对大街的窗口,折了手指长的一根木棍把窗户顶起,随后从背负的箭囊里取出一只箭。 配合陨石铁胎弓的箭矢也是特质的,箭杆是用南蛮地区特有的铁木削制而成,箭头是用剩余的陨石边角料炼制,就连尾羽都是精挑细选的。 楚歌试射过,被如今的陨石铁胎弓射中,别说是人体,就是三层叠甲,都会被当场射出一个大窟窿。 哒哒哒。 马蹄声响,人群越发接近。 一百步。 八十步。 五十步。 就在方腊进入射程五十步的时候,楚歌瞬间拉满弓弦。 嗖,箭矢从狭小的窗口一闪而逝,再出现时已经在五十步开外。 一众人中,哪怕是王寅在弓箭射中方腊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劈头盖脸地被浇了一脑子的血水,他才呆愣楞地侧头看去。 旁边战马直立而起,显然被呼啸的箭声吓坏了。 它嘶鸣着甩开方腊的尸首,胡乱奔跑起来,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陛下死了?”
王寅翻身下马,看着方腊死不瞑目的躯体躺在地上,胸口处一个碗口大的空洞,透过空洞,能看见地上潺潺流动的血水。 至于方腊身后连带被箭矢穿过的将领和士卒发出的惨叫声,王寅已经没心思看,没心思听了。 往日里利器加身也毫不动容的王寅此刻脚步踉跄地靠近方腊,脸色惨白地呢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王寅知道,方腊一死,以如今的杭州城没有一点机会守住。 而且方腊躲不过去,就连他也后知后觉的一箭如果对准他,他也是躲不过去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远处又有一道箭矢破空而来,带着王寅的身体钉入地面。 其实早在方腊死后,王寅之前,楚歌就已经连续开弓发射连珠箭,射杀了不知几多的将领。 刚开始,一众人发现方腊死后,有些人不知所措地呆在当场。 也有人吼叫着冲向客栈方向。 可冲锋的道路上,一只只箭破空而来,连续射杀了很多人。 一箭一个,中者毙命,就算是再大胆,再不知死活的人都没了冲锋的念头。 而等到军中大将如方貌、厉天闰、王寅等都相继死去后,剩余的一些人再也没了报仇的想法,纷纷惨嚎着做鸟兽散。 “陛下死了。”
“尚书大人死了。”
“将军大人死了。”
“大家快跑啊。”
街道上的惨状被城头守卫的士兵和相继赶来守城的士卒和百姓看在眼中。 之后。 随着消息传开,守卫士卒再也无心作战,大乾军很快打开城门进入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