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随着太阳落下,天色逐渐黑暗,停搁在海面上的舰队终于缓缓向西行驶。 顺着早已探明的航道行驶了大约三个小时,舰队终于靠近扬州的偏僻海岸。 这时,海岸上有火把点燃,然后很快熄灭。 如此三次后,甘宁对甲板上的楚歌道:“陛下,岸上手下发来暗号,没有问题。”
楚歌点点头道:“既如此,朕在这里先祝诸位将军旗开得胜。”
一众将领闻言,抱拳恭敬道:“我等必不负陛下所望。”
一声令下,小舟抛落海面,甲板上的士卒顺着绳梯快速往下爬。 一什士卒配置一艘舟艇,十人就位,持浆的人就迅速划动小舟前行。 “还是地上舒服啊。”
上岸的士卒用力踩了几下松软的沙土,发出感慨。 旁边队友笑道:“之前刚上船,每日里吃新鲜大鱼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左边一人接道:“没说大鱼大虾,就是山珍海味天天吃都吃腻了,我也觉得还是上岸的好。”
话落,周围人就笑起来:“好像你知道什么是山珍海味一样,还天天吃吃腻了。”
“山珍海味不就是山里跑的,海里游的吗,对呀,现在大家把海味倒是都吃腻了。”
“哈哈哈。”
众人大笑。 “都在干什么。”
前头一个旅帅听见笑声走过来,满脸冷峻道,“不知道战时不可喧闹吗?”
笑声立停,黑暗中旅帅只能借着月光看见模糊的人影,此时也不想找人出来批评。 当下挥手道:“保持静默,跑步前进。”
“是。”
登岸的士卒不再说话,一个个背起行囊,朝着前方出发。 大乾如今坐拥两国之地,虽然没有行使义务兵制度,可因为军中待遇丰厚,军人的社会地位崇高,所以从军的人络绎不绝。 此次楚歌东出,带来了十万人马,而且后方还随时能支援更多的人员。 以扬州为登陆点,也不是说只打扬州,而是以扬州为中心点,周边的镇江、南京、杭州、绍兴等地都是大乾军攻击的目标。 上岸后的士卒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分散朝各地而去。 午夜时分,抵达各地的军队,几乎同时发起了进攻。 “杀啊。”
南京,大清南路军统帅多铎在熟睡中惊醒。 从床上坐起后,多铎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毕竟现在四方之地都已经被他平定,蜷缩在福建的隆武帝在他看来,也没有胆子北上。 可坐了一会后,隐约的喊杀声竟然越来越响。 久经战阵的多铎立刻感到不对,他连大喝道:“来人,城内发生何事?”
很快,有手下飞速跑来,那人边跑边喊道:“启禀大将军,城内有贼人杀入。”
听到有人杀进城,多铎并不惊慌,随着剃发令发布,南方地区时有反抗发生。 多铎以为此次也不过是那些人作乱,他边命人取来战甲,边道:“擂鼓聚众,让城中士卒向本王靠拢。”
“是,大将军。”
有了多铎的指挥,惊慌失措的士卒仿佛有了主心骨,有人跑进屋内取多铎的战甲和武器,有人跑到院内的演武场敲响大鼓。 咚咚咚。 随着鼓声敲响,被大乾士卒追杀的清兵精神一振,一个个大吼道:“大将军在聚兵,大家朝那边走。”
“山子,这些人哇哇叫着什么?”
东街之上,一队持刀追砍清兵的士卒,听到对面的话,好奇地问身边人。 被叫山子的壮汉,喘了口气,紧了紧手腕的绑手道:“我也不知道,逮着这些辫子军杀就是了。”
“也是。”
旁边人点头道,“话说这清兵的辫子真难看,还剃了半边脑壳,更加丑了。”
一众士卒一边吐槽一边追杀着满清士卒。 和大乾士卒一样,魏延同样听不懂清兵的话,可看到零零散散的清兵朝着城中央聚集,他一想就知道对方的统领在用鼓声聚集散兵。 “将军,可要截杀这些清兵。”
副将文聘向魏延问道。 魏延摇头道:“这些清兵的战力也就一般,既如此不如让他们聚在一起,省的瞎灯黑火,让他们逃进百姓家中,白日里还要寻找。”
“将军言之有理。”
文聘想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 “大抵是这些清兵做惯了骑兵,骤然下马,战力略逊于马上。”
看着逃跑的清兵一个个罗圈着腿,魏延若有所思。 不过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不管清兵是马站也好,步战也罢,他们大乾都不会怕。 “诸位,随我去看看清人统帅,若是消息无误,清人的定南大将军多铎可就在城中。”
魏延见前方士卒跑远,朝身旁将领道。 文聘等人道:“那可不能让多铎跑了,陛下说了,既然多铎在扬州搞什么‘扬州十日’,抓到此人后,就用千刀万剐以祭扬州百姓。”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既然他们抽到南京,若是让清人大统领跑掉,今后可没脸见其他人了。 魏延等人走后,街道两旁的房屋里响起各种压抑的讨论声。 “这些人是谁?怎么和清兵打起来了。”
“应该是南方的义军?”
有人不确定道。 “好啊,终于有人来杀清人了,我这想到被清兵压着剃头,心中就愤恨不已。”
“小声点,听说南面反抗的义士都被杀了。”
这话一出,讨论的声音当即小了很多,众人陆陆续续地关上窗门,只在屋内倾听着外面厮杀的声音。 心向大明,亦或是仇恨清人的百姓,个个在家中祈祷义军的胜利。 另一边。 被追逐杀戮的清兵付出重大伤亡后,终于慢慢汇聚到皇宫之外。 月前还是南明皇宫的地方,如今成了多铎的暂住之处。 “大将军。”
“豫亲王。”
看着汇聚而来,狼狈不堪的士卒,多铎面色铁青地问道:“是什么人打进来了?”
左右将领面面相觑,敌人杀进突然,他们只顾着逃跑,哪怕还能仔细观察对面的人是谁。 而且瞎灯黑火的,他们也看不清楚啊。 “废物!”
多铎抛下一句,随后借着火光,打量起对面围上来的人。 “大将军,这些人装备精良,看着不像寻常义军。”
左右将领跟着看过去,见己方士卒在对面敌军的围攻下节节败退,又见大乾士卒个个着甲,且军阵严密,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不由大吃一惊。 多铎此时也是惊疑不定,暗自猜想,这些人莫非是隆武帝派来的人? “若是如此,本王倒是小瞧了南方新朝的魄力。”
多铎环顾四周,心中想着是据皇宫而守,还是借夜色突围。 一时间,多铎也拿不定主意。 因为他不知道外面具体来了多少人,据皇宫而守等待援兵有风险,借机突围也有风险。 “将军。”
“将军。”
魏延的带兵到来,直接打消了多铎的选择。 多铎一眼望去,只见皇宫周围全是点亮的火把,火光连绵,一直联通很远的外围。 很显然,敌人比他想象中多,无论朝哪个方向突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随我退入宫门。”
多铎朝左右将领小声吩咐道,吩咐完毕,他就带人转入大门之内。 一众清兵边战边退,前方人员被肆意杀戮,后方人员急不可待地窜进大门。 “前方的人快让开。”
“给老子让开。”
“快快。”
皇宫门口,随着人员争相涌入,大门变得拥挤起来。 来到宫墙之上的多铎见状,脸色一变,狠心下令道:“关门。”
旁边将领惊道:“大将军,眼下只进了三成士卒,外面还有半数人员未进来。”
多铎道:“再不关城门,外面的敌军就要跟着进来了。”
“可是?”
手下心想,若是把其他人留在外面,仅凭进来的人员,也受不了多久啊。 多铎见手下还在磨蹭,当即拔剑道:“莫风本王的话不管用了,你等想抗命不成?”
“属下不敢。”
一众将领连跪地请罪。 “那还不快去关城门。”
“是。”
一声令下,进门的士卒返身把城门往外推。 还在门外的清兵见状,靠近里面的则趁着最后的时机连往里挤,后面的则急着想推开前面的人。 “不要关城门,我们还没进来。”
“大将军,不要关城门。”
城门口的喊声传开,前方正抵御大乾士卒攻击的清兵顿时没了战意,一个个不时转头向后看。 “放箭。”
城头的多铎见城门口的士卒开始互相拔刀厮杀,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当务之急是关上城门。 嗖嗖嗖。 一片箭雨落下,下方的清兵倒了一地。 突然被自己人袭击,拥堵而来的清兵下意识地往后退。 这倒让内部关门的士卒没了阻力,借此机会,只听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逐渐合拢。 “快跑。”
见那门缝逐渐变小,周围清兵再不管什么箭雨了,连朝大门跑去。 “放箭。”
多铎继续下着命令。 “啧啧,这些满清贵族倒是真狠的下心。”
“不狠心可就被我们尾随而进了,这叫壮士断腕。”
“将军,可要加大攻势?”
皇宫门口,清兵互相残杀的情况自然被魏延等人看在眼中,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魏延眯着眼睛观察战场,随后摇头道:“让清人自相残杀就是,还省了我们的力气,不过多铎想凭借区区城墙挡下我们,却是想多了,来人,弓箭手准备压制城头箭手,莫要让对面的人伤到我方士卒,还有,把后方的小型投石机搬过来。”
“是。”
在魏延的命令下,大乾士卒开始放慢攻势,好让前头抵挡的清兵有空闲跑回去自相残杀,另外,为了防备头上的箭矢,大乾士卒也不敢靠的太近。 “长枪兵退后,盾牌手、弓箭兵上前。”
“盾牌手保护好我方弓手。”
作战命令下达,长枪兵在弓箭射程之外停住脚步,然后缓缓后退进行修整。 后方的盾牌手当即上前一步,立下大盾,保护身旁的弓箭手。 “放箭。”
箭雨纷飞,这下好了,被两面堵在中央的清兵顿时遭到了两边的攻击。 更让他们糟心的是,其中一方还是他们自己人。 “啊!”
心态不好的一些人顿时炸了,有些人开始拔刀砍向身边人,有些人开始抛下武器随意奔走,只想逃离战场。 当然也有一些人觉得反正要死,又鼓起勇气朝大乾方阵杀来。 随着清兵被分散注意力,城门终于关上。 城头的多铎观察了一阵后,下令道:“告诉城外士卒,返身杀敌者,每人赏赐十两白银,若本王脱险,赏金自会送到他们家人手中。”
“大将军有令,返身杀敌者,赏银十两,将军脱险后,赏金自会送到诸位家人手中,若违誓言,当被爱新觉罗家族除名。”
“大将军有令,返身杀敌者,赏银十两,将军脱险后,赏金自会送到诸位家人手中,若违誓言,当被爱新觉罗家族除名。”
在多铎的命令下,城头一遍遍响起呐喊。 城下的清兵听后,逐渐停下互相残杀的动作。 其中有中层将领咬牙道:“诸位将士,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为杀敌而亡,若我等皆忘,摄政王会为我们报仇的。”
话音落下,当即有其他人应道:“大人说得是,爱新觉罗家族不会放过这些明人的。”
“为了大清,杀啊。”
“杀啊。”
在这些人的带领下,其他一些士卒也选择相信了多铎的话。 或许说他们别无选择,城门进不去,杀自己人也不过是为了最后的疯狂,毫无作用。 这返身杀敌,拼掉一些敌人,或许还能让多铎逃出生天,到时对方兑现承诺,也能让家人好过一点,自己等人也能落个好名声。 看到清兵停下厮杀,返身列阵,魏延眉头一皱,他和其他人自然听到了城头的喊话,可是大乾可没开展满清语言学。 此次到来,也没有带翻译,自然听不懂城头喊话的意思。 “将军,这多铎倒也有些本事,此次若不是我等攻其不备,对方想不到我们这伙人,列阵攻城,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魏延点点头,又摇头道:“不管如何,他们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让投石机抛投石块,逼清兵过来较量,废掉城头的弓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