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离去不久,很快就返回来。 迎着郑鸿逵的目光,他快速道:“将军,末将已经探查清楚是这么回事?”
郑鸿逵连道:“快说。”
手下道:“回禀将军,城中百姓之所以如此,皆是城中粮商所致。”
“粮商?”
“是的,今日早晨,有百姓去粮铺买粮,却发现城中粮铺都关着,城中不知何时有传言粮商逃了,百姓们以为城外的敌军打进来,是以都在收拾细软想要跟着逃走。”
“可恶,这定是城中细作散步的谣言。”
郑鸿逵怒骂一声。 然后转身吩咐城门守道:“你等先把守好城门,我回去把情况奏明陛下,看陛下如何处置。”
“是,将军。”
城门守连点头答应。 吩咐完毕,郑鸿逵带人离去,路过印象中的一间粮铺时,他心中一动,带人走了进去。 看着被踏破的门槛,摔在地上的大门,郑鸿逵面色难看,他挥了挥手,道:“进去搜查,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手下分散进屋,过来一会一众人前来汇报。 “将军,屋内没有人。”
“将军,粮仓被人破开,内中无有一粒米。”
“将军,粮铺内其他东西也被人抬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粮铺,又听完手下的诉说,郑鸿逵越发肯定这是大乾的阴谋,是大乾细作在城中散布谣言,促使不明真相的人趁火打劫。 “有人认识城中粮商,或是知道他们家住何处?”
郑鸿逵看向几个福州籍的士卒。 人群中有人出来道:“回禀将军,小人知道几家粮商所居何处。”
郑鸿逵点点头,道:“你带人去这些粮商家中看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跑了,探明情况后,即刻前往宫廷汇报与我,我再宫廷外等你消息。”
“是,将军。”
“速去。”
郑鸿逵挥了挥手。 手下离开后,郑鸿逵带人往南安伯府走。 一路上他心事重重,此时,他希望城中粮商还在家中,粮铺关闭是这些粮商听到外间混乱,所以不敢开门。 只是想着想着,郑鸿逵又觉得不太可能,城中所有粮铺关闭,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希望不是最坏的情况。”
想到最后,郑鸿逵又希望粮铺关闭是城中粮商趋利避害,自发离去,而不是大乾人的阴谋。 回到宫廷外,郑鸿逵先让手下进去向众人告知一声,然后焦急地等待着手下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城中的混乱还在持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朝城门涌去。 郑鸿逵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是这么难熬。 以致他远远看见手下人过来,身为一军主帅的他竟然亲自迎了上去。 “将军。”
“怎么样?城中粮商可还在家中?”
手下人摇头:“将军,这些粮商家中只余几个仆从在家,说是主家去外间进货了。”
“呵呵。”
郑鸿逵冷笑道,“我将还是第一次听说外出进货要带上全家老小的,四方城守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会放这些人离去。”
郑鸿逵怒骂一声,却也无奈,他也知道这些城门守的德性,加上福州城的日常所用还需外间购置,朝堂只能严进宽出,无法封锁城门。 这些粮商一个个富得流油,只要给予城门人一点金银,怕是连马车帘子都不用掀开,就能安然离去。 “哎。”
叹了一声气,郑鸿逵挥手示意手下离开,然后神色一肃,快步走进宫门,向朱聿键汇报了外间的情况。 听罢郑鸿逵的诉说,朱聿键也是神色铁青的怒骂道:“可恶,这些唯利是图的粮商,竟然说也不说就带人离去,以致城中混乱,他日朕必定诛灭他们九族,以泄心头之恨。”
黄道周出列道:“陛下息怒,当务之急是驱散百姓,平息城中混乱,莫要让城外的乾人钻了空子。”
看着拥立自己登基的黄道周,朱聿键怒火稍稍平息,问道:“爱卿说应当如何驱散城中百姓。”
黄道周面色凝重,没有说怎么驱散城中百姓,反而转向一边,向一人拱手问道:“敢问张大人,官仓内所余米粮,还够我等所用多久?”
一听这话,包括朱聿键在内,全部人看向张肯堂。 是啊,百姓没有粮食要逃,若是他们没有了粮食,不是不战自溃吗? 莫非这真得是乾人的阴谋。 想到这些日子乾人打着清剿清兵的旗号,驱赶周边县城的官员和兵丁前往福州。 是了,乾人定是准备让这些人来消耗他们的粮草的。 很显然,能当上大官的,虽说未必是全才,可一定不是笨蛋。 众人把情况联系着一想,顿时感觉不对,一时间压力倍增。 只是这也不怪他们,前些日子周边县城被攻陷,他们也曾向大乾方面抗议过,可对方一个劲地说是剿灭清兵余孽,待各地平复后还会把周边县城重新交换。 为这事,朝堂上下也讨论过多次,有说继续抗议的。 有说出兵帮助周边县城的。 有说北上反攻的。 可是最后,迫于实力低微,他们甚至不敢让城中士卒出城野战,只能作罢,希望乾人日后遵守约定,返还周边县城。 张肯堂面对堂上众人的目光,也是压力山大,他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然后看向朱聿键,恭敬道:“回陛下,之前官仓的米粮够城中士卒两月之用,可这几天人员陆续增加,米粮仅够我军一月之用,若是再供应城中百姓,怕是,怕是……” 看张肯堂吞吞苦苦不敢说下去,心急的朱聿键连问道:“怕是什么?”
张肯堂对上朱聿键的目光,硬着头皮道:“若是再供应城中百姓,怕是我等随时有断粮的可能。”
“可若是不供应百姓米粮,城中百姓如何活下去?”
朱聿键喃喃道,“莫非朕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不成?”
黄道周看着面色难看的朱聿键道:“敢问陛下,不知库房还有多少金银,非常时期,应当先派人去其他地方购粮。”
“购粮?对,爱卿言之有理,我等应当速派官员去其他地方购粮。”
朱聿键精神一振,看下堂下掌管银钱的一名官员。 那官员出列道:“陛下,库房所余金银不多,就算全部用来购买粮草,也仅够一年之用。”
“不管了。”
朱聿键挥手道,“非常时期,先用于买粮,至于其他,先搁置再说,朕相信众位爱卿和军中士卒会体谅朕的。”
言下之意,就是接下来一年时间,当官的和当兵的只能吃饱肚子,没有其他俸禄了。 面对这种情况,堂上的人大都不动声色,也没有人出来反对,看起来好像是满堂全是忠心之臣。 这场景倒是让朱聿键颇为满意,他心中更有信心了,国朝至此,人心还在大明,相信天下百姓定盼圣君久矣。 就在朱聿键憧憬未来的时候,黄道周再次站出来泼了一盆冷水:“陛下,若是此事真是乾人设计,怕是我等很难在周边地区买到米粮,就算买到了,也估计很难运进福州城。”
“那依黄卿之意,当如何破局?”
很显然,黄道周所说的情况,他们虽然不希望情况糜烂到那种局面,可朱聿键也心知肚明,未来的情况很可能像黄道周所说的。 黄道周道:“派人购粮也是应有之举,另外,既然城中百姓想出城,趁着现在乾人还未围城,可让一部分百姓先行离去,此举有两个好处,一来可减轻城中米粮消耗,二来也削弱城中混乱。”
“黄大人言之有理。”
“是啊陛下,不如让一家家境贫穷的百姓先行离去,反正他们呆在城中,也是消耗官仓的米粮。”
朱聿键见堂上其他大臣也是这个意思,点头道:“好,郑将军,疏散城中百姓的事就交于你负责了,务必小心,莫要让城外的乾人趁机破门而入。”
郑鸿逵出列道:“是,陛下。”
说完,他再次匆匆离去。 在郑鸿逵的亲自指挥下,四方城门开了小小的口子,让百姓列队离开,总算让福州城即将炸锅的局势平静下来。 看着携妻带儿出城的百姓,魏延朝身旁郭嘉笑道:“军师,看来对面所剩的粮草不多了。”
郭嘉也跟着笑起来:“是啊,接下来就是等了,等到明廷底下的人受不了,自会开城归降,助我等兵不血刃地拿下南明小朝廷。”
“此事还多亏了军师的计策。”
经过当日的点拨和断粮计的施行,魏延对郭嘉更敬重了。 “将军过奖了。”
郭嘉淡淡一笑,随后吩咐从周边县城赶来的大乾官吏接收出城的百姓。 “乡亲们,跟我们走,前方有煮好的米粥。”
“大家不要怕,城中没有粮食,我们有。”
“没钱购粮?没关系,官府会借粮给乡亲们,乡亲们之后慢慢还就是了,大家都有困难的时候嘛,我等应当互相帮助才是。”
福州城里买不到粮食,城中百姓听着众人起哄只顾往外逃,可逃出城后具体该怎么办,大部分人都是茫然的。 如今骤然听到大乾官吏的话语,顺着人流吃到热乎乎的米粥,百姓们终于放下了心。 若是问现场的百姓幸福为何意,那吃饱喝足的百姓定然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幸福就是在茫然无措时,有人指点前路,幸福就是在饥渴难耐时,喝上一碗热粥。”
经此一事,大乾不解瓦解了福州城的抵抗意志,也收复了离城百姓的民心。 接下来,就像郭嘉所说的,大乾军队只需等城中断粮,忍受不了的人定会出城野战或是出城投降。 —— 魏延这边对南明小朝廷的攻势进入了收官阶段,甘宁率领的舰队,也在朝鲜半岛登陆了。 首次登陆朝鲜半岛,在异国他乡作战,作为一军主帅的甘宁虽然长得嚣张,可心中却没有大意。 “斥候散开,把周边地区探明来报。”
“是,将军。”
甘宁吩咐完,带人趁着小舟沿海岸巡查,想找到一个合适舰队驻扎的地方。 毕竟大乾舰队来到这里不是一次性的,陛下交代了,今次跨海作战,是海军的演练,也是对周边异国征伐的开始。 朝鲜半岛地理相当重要,可南下封锁清廷的后退之路,也可进入瀛洲,打一些陛下所说的小矮子。 “将军,你看这里怎么样?”
沿着海岸走了半个时辰,一众人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深水港。 “就这里了。”
甘宁点点头,让人去通知舰队赶来,同时让登岸的士卒开始简单的建设港口。 如今大乾的各个军中都有工程兵,听了甘宁的命令后,工程兵观察了一阵,先是在海岸上架起了几座搬运货物的滑轮组。 “大家检查好,绳子绑牢了,莫让水泥掉进海里,这里不给国内,想补给可不容易。”
工程队长一边巡视,一边朝做事的手下嘱咐。 手下人一边操作绑着绳子,一边组织滑轮组,闻言笑着回答:“队长对我们还不放心吗?小的们何时有过纰漏。”
“就你话多,出事了小心屁股开花。”
小队长笑着打趣一声,也加入组装的行列。 “起。”
随着一袋袋水泥和一块块石板被从船上搬运下来,码头的建设很快开始。 等离开的斥候回来,简单的码头已经颇具规模。 甘宁在搭建好的营帐中听着斥候的汇报。 “禀告将军,北方三十里外有一座小城。”
甘宁抬头道:“小城?占地多少,城高几何?”
斥候不假思索道:“小城占地十余里,城高三米。”
“城高三米?”
甘宁一愣,这哪里是小城,这是微城吧?都不用云梯架起,军中健儿助跑一下,借着城墙一蹬可不就上去了? 对上甘宁确认的目光,斥候肯定的点头道:“将军,小人愿用项上人头保证,小人不会看错的。”
“好。”
甘宁起身道,“传令下去,全军加紧修整,今晚我们就把前面的小城拿下,做为我军今后的中转站。”
“是,将军。”
一声令下,帮忙搭建工事的士卒连停下作业,一众人吃饱喝足后就躺下休息。 很快,营中响起一片片的鼾声。 直到夜色降临,营中的士卒个个精神饱满的爬起来。 为防万一,大军还是没有生火造饭,而是直接啃起干粮填饱肚子。 “出发。”
一刻钟后,甘宁带人朝着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