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和想象中不符,苏嫣然还是决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只是她尚未开口之际,晏凌云的质问声再次响起:“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一年你二十一岁,当时你出现在我面前是为了给云冉捐骨髓,可我记得你说你喜欢那个男人很久了,我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你,你不可能喜欢我很久了,你是不是又在骗我?!还是说,在你的定义中,两三年就算很久了?!”
苏嫣然看着他隐隐愠怒的脸,心中划过一丝怅然。 好像她现在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习惯性撒谎的人了,他似乎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产生了条件反射般的怀疑。 来不及埋怨,她开口否认:“没骗你,真的没有。”
否认过后,苏嫣然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把那段埋藏已久的往事讲了出来:“我十二岁的时候,外婆带着我去你家做客,我第一次见你,你被一群女孩子围绕着。我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从来都是同学们敬而远之的异类存在,所以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那么讨人喜欢,可凑过去的时候,不小心被推搡的人群碰到摔倒了,你扶我起来,还对我笑……” 那时候,她是一个自卑的女生,好像永远不懂得如何昂首挺胸做人,永远低着头,青春美好的漫长时光中,淹没她的,只有深藏骨髓的自卑和懦弱。 第一次,有一个穿着好看衣服长相也出色的男孩对她笑。 真的很奇怪,她就因为他的一个笑容,在心底埋下了喜欢的种子,数十年来,那种子生根、发芽,肆意生长,茁壮地哪怕用尽全部力气,都拔不掉了。 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也许说出来,他不会信,但是她没有其他的动听故事可以讲给他听了。 苏嫣然说完后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复,悻悻地看着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喜欢你了十二年了,你信我吗?”
晏凌云眼神十分复杂。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些,动容的眸子闪过一丝怜惜,在她问他是否信她的时候,男人忽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辗转碾磨。 苏嫣然瞪大了眼睛。 温柔的触感冲击着她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她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身体也僵住了。 为什么……吻她?! 叮—— 电梯到了,苏嫣然闹钟警铃大作,伸手便推开了他。 她垂着眸子,眼神飘忽不定,在电梯门开的时候,慌不择路地抬脚走了出去。 比其她的慌乱,晏凌云要冷静许多。 他不紧不慢地迈着长腿出了电梯,追上她时,侧眸看向她,若无其事地开口:“陶艺店在哪个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刚接吻过,苏嫣然觉得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沉。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开,随意地扫过商场某个方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在三楼,走走找找看吧。”
话落,女人便抬脚。 晏凌云跟了上去。 他们在商场饶了大半圈,才看见那家陶艺店,走进去的时候,店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开始做杯子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苏嫣然,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吻中,直到店里的陶艺老师开始将制作重点,她才回神。 慢慢地,他们开始专注于杯子的制作。 手工制作的过程中,两个人也逐渐放松下来,像是朋友那般相处起来。 然而—— 第一个杯子,很丑。 第二个杯子,也很丑。 第三个杯子,终于达到了双方的满意。 陶艺老师建议三个杯子一起制作,过段时间他们来的时候看看成品再决定要不要,两个人同意了。 离开陶艺店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钟。 商场外,苏嫣然站在晏凌云身边,侧身看着他:“这个杯子一周之后你来取,还是我来取?”
他瞥她一眼:“不是有三个么?到时候还要决定要不要,一起来取吧。”
后者点头:“好。”
一个字落下,她看了眼即将西落的太阳:“那我先回家了。”
晏凌云没有说“好”,而是忽然没来由地问了句:“还记得之前我带你去看的那片郊外荒地么?”
郊外荒地…… 她当然记得,他说要建学校,给一些需要帮助的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条件,他还说,要她在那所学校当老师。 “嗯,记得。”
“学校已经建到了第三层,我希望收第一批学生的时候,你能像当初答应我那样,去学校任职。”
苏嫣然眼神微微一动。 他们离婚了,他还要她遵守当初的约定?! 晏凌云看她傻愣着,也不说话,稍稍挑眉:“怎么?不想去了?”
她沉眸:“等学校建成的时候再说吧。”
苏嫣然说完,看到他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只是,当他正要张口跟她辩解什么的时候,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晏凌云瞥了眼来电显示之后,又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她不明白那是什么眼神。 很快,她看见晏凌云瞥了眼腕表,而后道:“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男人看向她:“警局的电话,想问我你出事那天的事情,我现在去趟警局,你回嫣云名邸吧。”
“嗯。”
应声之后,苏嫣然转了身。 她刚走没几步,晏凌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进了耳中:“我跟陆诗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用想太多。”
苏嫣然愣了下。 不过,她脚下的步子没有任何停顿,也没有回头。 回到车上之后,苏嫣然透过车窗看向晏凌云的那个方向,他已经上了车,劳斯莱斯转弯之后汇入车流,渐行渐远。 她想不明白—— 一个吻,一句解释,这些晏凌云的表达代表了什么意思?! 包里,嗡嗡震动的手机响起。 苏嫣然翻出手机,滑动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气急败坏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苏嫣然?你报警了?!”
是陆诗容的声音。 她勾勾唇角:“是啊,我报警了,怎么?陆小姐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