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然诧异地看着贝拉。 在她看来,她和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贝拉,根本不是可以讨论她是否还喜欢晏凌云这种问题的关系。 数秒后,她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贝拉失笑:“没什么,只是觉得现在这个社会里,爱人和相爱都太难了。”
苏嫣然不禁问道:“您这么感慨,是和穆先生的关系不太好吗?”
“算是吧,不瞒苏小姐说,我很爱我先生,可是他不一样,总是觉得我用婚姻困住了他,和我结婚的时候,他不是甘愿的,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自己在外面的那个女儿,找到之后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还开口闭口地就跟我谈离婚。”
“可能这个世界上你情我愿的相爱原本就少吧。”
苏嫣然感慨完这句之后,又笑着安慰她:“不过您也不用太过伤心,总归这些年,穆先生一直都是您的丈夫。”
贝拉颇为赞同地点了头:“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算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别人,也只能做我的丈夫,这一辈子,只要有我喘气的一天,就绝不会同意离婚。他唯一再娶的机会,只会发生在我死了他丧偶的时候。”
这番话,让苏嫣然颇为震惊。 她想了想,冒昧地问道:“您有向穆先生表达过您的这些感情吗?”
“没有,我有我的骄傲,更不屑在他面前低头示弱,他更是从没把我的感情看得重要过,就这样你死我活地吵着,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贝拉话落的时候,轻轻叹了口气。 苏嫣然觉得,她大概是理解贝拉的。 就像之前,她知道晏凌云心里喜欢陆诗容的时候,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感情。 那时候她觉得说出来之后,没有用,还会被人看轻。 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她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她如今的想法是,既然爱,就要表达,感情不是猜来猜去的东西,隐瞒带来的,可能只会是错过和悲剧。 想了想,苏嫣然看向贝拉,再开口时,多少有点劝诫的意思:“其实您不用这么固执,适当地服软,表达一下您对穆先生的感情,也许会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得到很大的改善。”
“苏小姐,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我和他结婚二十多年了,不是两年多,所以就算说了,也未必有用。”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结果呢?”
贝拉摇摇头:“你不用劝我了,我自有打算。”
言尽于此,苏嫣然也不便多说。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的时候,重新看向贝拉:“您还没有说今天找我的是因为什么?”
贝拉挽唇,优雅地开口:“也没什么,就上次在家见到你之后,觉得挺有眼缘的,心底对你也很喜欢,才想着把你约出来聊聊天。”
苏嫣然觉得奇怪。 这世界上,哪有平白无故的眼缘和喜欢呢?! 可是此时此刻,她也猜不透贝拉心中所想,只能对她表达出来的不知真假的善意,回以微笑。 “苏小姐,今天法院出判决结果,想必你和洛川的约定,也到了你执行的时候。”
苏嫣然思绪正走远,贝拉话题突然一转,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看了贝拉一眼,挽唇道:“原来您也知道我和小穆总私下交易的事情。”
后者点头:“嗯,知道。”
苏嫣然眼神幽远了些,看着咖啡厅窗外的景色,缓缓道:“如果今天判决结果顺利的话,我明天应该会离开海城。”
“票订过了吗?打算去哪?”
“小穆总要求我去哪要保密,所以自然不能用正规地买票流程离开,可能会打车到隔壁城市,然后再去一个我和母亲都相对熟悉的地方吧。”
贝拉又忽然转了话题:“你母亲这些年过得好吗?”
苏嫣然十分意外,不由地反问:“您认识我母亲?”
贝拉笑笑:“算是老朋友吧。”
苏嫣然点头,只是,有一种猜测忽然从心底冒了出来,可是,她不敢确定,也没有深想,只淡淡道:“我母亲过得应该算是还好吧。”
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女儿长大,能还好,就已经是万幸了。 贝拉把咖啡杯里还剩三分之一的咖啡喝完了。 放下杯子的时候,又忽然感慨了一句:“听说穆绍阳为陆小姐找了律政界赫赫有名的大律师,也不知道法官最后会如果宣判她的结果。”
苏嫣然淡笑:“木已成舟,再多挣扎也是徒劳。”
贝拉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又道:“苏小姐,今天跟你聊得很开心,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三年后你重回海城,我们还可以像今天这样坐下好好聊聊。”
她对贝拉这样的展望,回以微笑。 聊天差不多算是结束了,这时候,苏嫣然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孙恒越。 这个名字在记忆中有些久远,但好像,又很清晰。 她接了起来:“喂?”
孙恒越直奔主题:“嫣然,我们见个面吧?”
苏嫣然看了眼时间,距离开庭刚过了半个小时,和孙恒越见面的时间,好像是有。 这一面她本来可以不见的,但是想到自己快要离开海城,她还是很希望孙恒越以后能对晏凌云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希望他们在晏时集团能和平相处。 所以,她答应了。 挂断电话之后,苏嫣然和贝拉说了再见,离开了咖啡厅。 贝拉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略显憔悴的面容。 她没有告诉穆洛川,也没有告诉苏嫣然,更没有告诉穆绍阳—— 其实,她生病了,是绝症。 生命最后的期限,也不过三年。 正如她所说,穆绍阳如果想要再娶,只能等到丧偶! 她绝不可能离婚。 所以她要在死之前的最后期限里,守住自己的婚姻,她要让已经在穆绍阳眼皮子地下走过几次的亲女儿,带着她的母亲,离开这座城市。 等三年之后她要死的时候,他们是否回来,对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