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然和程言一起上了楼。 程言带她进了晏凌云的办公室之后,就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然而此时,晏凌云正在跟人打电话,哪怕听见办公室有人进来,余光甚至已经瞥见进来的是谁,他还是头也不抬,专注地沉浸在那个电话中。 这种忽视,在她看来,是故意的,故意让她难堪,让她煎熬。 苏嫣然只能接受。 她待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央,坐立难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电话终于打完了。 她看见他懒洋洋地抬起了头。 对上她的视线时,男人凛然的眸子溢出幽暗的光,似火一般汹汹然绕着,她吓得赶紧错开了视线。 他讽刺勾了唇,这个动作把他眼底所有的躁动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 男人恢复了一派清冷的样子,将视线从苏嫣然身上收回,低头继续翻看文件,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 苏嫣然猜测,他大概是在等她开口。 她走到办公桌前,垂着眸子轻声开口:“晏总,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都是我的错,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在长了脑瘤需要手术,我希望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如果您心里有什么不舒服需要发泄,可以冲我来。”
“冲你来?!”
男人抬眸,凉薄的嗓音里透着浓烈的嘲弄。 他从座椅上起了身,走到她面前时,长指挑起女人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轻蔑开口:“你想让我怎么冲你来?”
三年不见,晏凌云这张脸比以前看起来更加英俊优越了,气质也愈发成熟。 此刻他虽然嗓音带着几分怒意,但那张脸,却是深不可测,尤其那双眸子,除了暗沉,里面的流露着怎样的情绪,难以揣摩。 苏嫣然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样的回答。 可是保持沉默,换不来母亲手术的顺利进行。 她尝试着找当初的原因:“如果三年前离开海城没有提前跟晏总报备让晏总记恨至今,我道歉,如果是三年前没有答应晏总复婚的要求,我也道歉,如果只道歉并不能排解晏总心中的不快,那就按照晏总的想法来,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只要你肯高抬贵手,不拦着医生救我母亲。”
苏嫣然说了很多。 只是,她话音落下的时候,换来的是晏凌云莫名其妙地反问:“如果不是你母亲需要手术,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外面苟且着?!”
她睫毛动了下,犹豫数秒之后,开了口:“是。”
那道停留在自己下巴上的力量,猛然收紧。 “呃……”她疼得唇齿之间发出声音,眼神无望地看着他:“晏总,你逼我来找你,应该不只是为了用这种挠痒痒的手段来体罚我?!”
晏凌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瞧着她连说话都气息不稳的样子,知道是自己弄疼了她。 他猛然撤了手上的力道。 “你既然那么聪明,不如猜测一下我找你来,是想让你怎么样?”
苏嫣然抿唇。 她想了想,透着试探又没有底气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想让我跟你……复婚吗?”
男人轻挑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复婚?”
苏嫣然看着他,没敢说话。 晏凌云笑的格外讽刺:“苏嫣然,过了三年,你有什么资格认为我还会跟你复婚,又有什么资格觉得我还想跟你复婚?这世界上的女人是死绝了么?”
她听着这些刺耳的话,颜面全无。 可是,在母亲的健康面前,脸面又算什么?! 苏嫣然沉默了几秒钟,再次轻声开口:“抱歉,我猜不到晏总想让我怎么样,您不妨直说。”
“以你如今的处境?能怎么样?”
晏凌云毫不客气地反问。 她握紧了手,对上他的视线,眼底多了几分隐忍的怒意:“如果你觉得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还要让霍沉烈暗示我来找你,我来找你了,你又不肯说出你的要求,晏凌云,你在耍无赖吗?”
“你在指责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母亲手术?”
他勾唇笑了,格外轻蔑:“如果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松口让你母亲安然手术,你会怎么样?”
苏嫣然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吗?! 她睫毛颤了颤,控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为什么?”
他轻笑:“为什么?”
男人的语调漫不经心极了。 苏嫣然只觉得不寒而栗。 很快,他冷冷地看着他,轻飘飘地反问:“三年前,云冉命悬一线地在手术室躺着,不管我怎么打你的电话都无人接听,不管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那时候,你怎么不来告诉我为什么?!”
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记恨,报复……故意惩罚她。 她猜透了他所有的意思,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苏嫣然经过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才看向晏凌云,悻悻地问他:“云冉……怎么样了?”
他猛然回头,如剑锐利般的眸子射向她:“你怎么敢跟我提云冉?!”
她吓得浑身一缩,没敢接话。 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当当当”的声音连贯清脆。 晏凌云看过去,瞥见来人,落下一个字:“进。”
一阵脚步声传入耳中。 苏嫣然默默地扭头去看,瞥见了一个眼神清澈,五官清秀的女人。 女人走到晏凌云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看向有些无措站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苏嫣然:“晏大哥,她……是谁啊?”
苏嫣然也想问,这个女人是谁?! 可如今这间办公室,没有她问话的机会。 晏凌云面无表情地看向她,低沉又浑厚的嗓音丢下一句话:“我有客人来了,你可以滚出去了。”
苏嫣然震惊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偏偏,她听的一清二楚。 他让她滚! 认识晏凌云十五年多,他第一次对她说出如此难听的话。 转身的瞬间,苏嫣然红了眼,眼眶也不可避免地蓄了泪。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哭如今和晏凌云的这般局面,还是在哭这一趟没能换来母亲原本可以照常进行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