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庆眼里明显有泪。 糖糖看爷爷这样,伸手给爷爷擦眼泪。 “爷爷不哭,糖糖不问了。”
小小的糖糖总觉得哪里不对,爷爷为什么哭呢? 曲昕彤没忍住掉了眼泪,为了不让女儿看到她这幅模样,她去厨房帮忙。 吃早餐的时候,曲昕彤还以为陈叔吃不下,没想到他吃得还挺多,用陈国庆的话说就是:“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是啊,活着的人得活着。 吃过早餐,曲昕彤和陈国庆送糖糖去学校,然后去了医院,陈叔二人刚到医院,陈国庆就接到了女儿陈晨的电话,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自己的猜测。 “晨晨。”
陈国庆接通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些。 “爸,我妈手机怎么没人接,她人呢?”
很显然,陈晨并不知道母亲发生了什么。 这也正是陈国庆和曲昕彤想要的。 陈晨在坐月子,不能哭,情绪不能激动,如果告诉她母亲去世的消息,陈晨还能安心在夫家坐月子? 陈晨刚刚经历生子之痛,家人都不忍心让她立刻承受失去亲人之痛。 “她手机坏了。”
陈国庆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陈晨似乎也没多想,还说给陈国庆打几千块钱让给母亲买个手机,陈国庆答应下来,等挂断电话,他的精神气又没了几分。 曲昕彤挽着父亲的手,虚扶着,她怕陈叔承受不住。 陈国庆不时的叮嘱曲昕彤:“在晨晨面前别说漏嘴了,等过个一两个月再把事情告诉她。”
曲昕彤点头:“知道了陈叔。”
如今院长妈妈离世,曲昕彤也嫁到了姜家在姜家生活,陈晨怀孕后大部分时间也在丈夫家,家里就剩下陈叔一人,曲昕彤在想今后要如何安顿陈叔,让陈叔来景城生活,他肯来吗?他能适应吗? 曲昕彤看陈叔精神很差,白头发也多了不少,此时也没有提这个问题,不过这个事情得和晨晨商量一下,也得尊重陈叔的意思。 这天,曲昕彤和陈叔在姜权的帮助下联系好了殡仪馆,安排院长妈妈的尸体冰冻一个月,一个月后陈晨月子做完,也该让陈晨知道实情,到时候还得安排院长妈妈的后事。 陈国庆为了女儿和曲昕彤也是操碎了心。 安排好这些,陈国庆就要回去了,曲昕彤担心陈叔,也跟着陈叔回家,原本曲昕彤是想在家里陪着陈叔的,但是陈国庆一直催她回景城,理由就是糖糖要上学。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再说了,陈家这边很多亲戚他们都住在附近,他们会帮你看着我的。”
陈国庆是这样说的。 陈晨的大伯这会也道:“是啊,你先回去吧,家里孩子读书要紧,等你院长妈妈下葬的时候再回来。”
陈晨大伯母也劝曲昕彤:“知道你不忍心离开,怕你陈叔一个人孤独,别担心,有我们呢。”
曲昕彤看着陈家大伯母,内心有说不出的情绪。 在大家的劝说下,曲昕彤回了景城,但是周末的时候,她会带着三个孩子回来,如此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陈晨做了四十二天月子,曲昕彤给她打了电话,告知了院长妈妈去世的消息,陈晨在电话里就哭了。 “彤姐,你们怎么能瞒着我,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陈晨哭,曲昕彤心里也不好受。 院长妈妈的葬礼是按照农村传统的习俗下葬,是埋在陈家坟地,这天,村里的人都来帮忙,陈家还邀请了很多亲友,曲昕彤作为养女,而且陈晨刚出月子不久不得劳累,因此这场葬礼是曲昕彤一手操持,自己亲自动手才知道在农村办一场白事有多麻烦。 一次经历一次成长的机会。 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家里小辈要给去世的人守夜,曲昕彤、姜权和陈晨、是必须为院长妈妈守夜的,还有陈家大伯家的大哥,陈家大嫂周旋是因为孕后期没有参加,但谁也不会有意见,因为是在特殊时期。 夜真的很长,但谁也不期待白天的到来,明天上午十点,院长妈妈就要下葬,这是永别。 但谁又能阻止天亮呢。 第二天上午十点,众人见了院长妈妈遗体最后一面,然后盖棺。 在跪送妈妈离开家下葬的路上,陈晨哭得泣不成声,可曲昕彤却没哭,她抱着陈妈妈的遗照,一步一步紧跟陈妈妈的棺木,看着陈妈妈下葬,拉起衣服接坟地上为陈妈妈开路先生洒下的米,村里都说,米接得越多,以后的人生越顺。 糖糖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她可能不懂很多东西,但是她知道奶奶是死了,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奶奶再也不会回来了。 糖糖看到妈妈跪别奶奶,糖糖也跪下,她磕头时,哭了。 “奶奶,奶奶……奶奶……” 她知道,她再也见不到奶奶了。 从墓地回来,曲昕彤就和陈妈妈那边的亲人说说笑笑,似乎没有那么悲伤。 但夜深人静时,送走了客人,曲昕彤一个人蹲在厨房哭了。 厨房里,哪里都是陈妈妈忙碌的身影。 姜权从门外进来,看到曲昕彤蹲在那里,心被刺痛了一下。 “啊权。”
曲昕彤发现了姜权,连忙抹去泪水。 姜权迈着步子走到曲昕彤面前,曲昕彤起身,姜权扶了她一把。 “别难过了,你这样,陈妈妈会难过的。”
曲昕彤点头:“嗯。”
再多安慰的话,都不如此时给对方一个拥抱。 姜权把曲昕彤搂入怀中。 陈妈妈的葬礼结束,曲昕彤劝说陈叔跟着她一起去景城生活,陈国庆依旧拒绝,理由是,他不习惯住在城市里,而且孤儿院里还有那么多的孩子在,离不开他。 说服不了陈国庆,曲昕彤和陈晨两姐妹商量解决办法,以后她们姐妹二人轮流来陪陈叔,一个月一人至少回来一次。 离别时,糖糖拉着陈国庆的手舍不得松开。 “爷爷,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爷爷,奶奶都被埋了,你一个人在家不害怕吗?”
“爷爷……” 糖糖人小,说话没把门,但说出来的话又是事实,还不讨人厌,这大概就是小孩子唯一的特权。 但其实糖糖心里是明白生与死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小孩子的记忆时间有限,或许过个几年,她就会把奶奶的样子忘了。 但陈国庆忘不了,一瞬间,他在心里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