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洲岛,海浪翻涌,闻晏如正紧急操练着驻守的士兵们,毕竟息月寒逃脱了,赤奴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卷土袭来! 山头上,越无咎紧锁眉心,背负长剑,盯着下方的演练场,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身旁还站着一袭飞扬的红衣,少女容貌俏丽,腰间还缠着一根紫色长鞭,端得英姿飒爽,可她却是扭头望着越无咎,语气里飘着一丝哀怨: “小舅舅,咱们这三天全用来爬山了,大好时光,我们就不去干点别的吗?”
这红衣少女正是枫舟公主,她与越无咎定下三日之约,两人独处,越无咎也的确信守承诺,这三日寸步不离她身侧,可枫舟公主做梦都没想到,越无咎整整三天都在带她爬山,没有一刻停歇过,他们几乎都要将云洲岛的山头绕上一圈了! 枫舟公主仰天长啸,简直要吐出一口热血了,这天底下第一不解风情的男人,一定非越无咎莫属了! 他背着长剑,还拿着地形图,走走停停间,不断在图上做着标记,又喃喃自语些什么,四处观察间,将各个方位熟记于心。 枫舟公主实在忍不住,才开口问道:“小舅舅,你到底在做什么?”
越无咎俯瞰全岛,扫过四野,俊逸的眉目沉静无比,终是在猎猎大风中一字一句道: “我在想,云洲岛地形特殊,易守难攻,若赤奴人真进攻了,该如何利用岛上的地形优势,做出相应的战略部署,将这帮海上恶狼掐死在硝烟战火中……” “搞,搞了半天,你在想怎么跟赤奴人打仗?”
枫舟公主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一时间哭笑不得。 越无咎转过身,定定道:“息月寒逃了,他是赤奴人心中的战神,手握兵权,凶悍无比,公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枫舟公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背负长剑,在山风中一字一句道:“云洲岛上,必有一战,息月寒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云洲岛又是东穆在海上最重要的一道防线,若是被赤奴人拿下了,他们将长驱直入,无数东穆百姓将深陷战火之中,颠沛流离,尸骨成山,我绝不会让那一天到来,哪怕拼尽我的性命,云洲岛也绝不可失守……公主,你现在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了吗?”
“国之生吾,于国危难之际,必当赴汤蹈火,献以蜉蝣之力,不死不休。”
“这是我父亲曾写下的句子,他虽已逝,我却仍在,越家军哪怕只剩下我一个,燃尽我一身血肉之躯,我也不会让赤奴人得逞,我愿做云洲岛上的最后一道护旗,若想攻岛取胜,除非息月寒从我的尸骨上踏过去!”
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山头,枫舟公主一颗心跳动不止,整个人被彻底震住了,她仰头望着少年那英挺的身姿,感受着他那份心怀家国,睥睨万物的气度,久久地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眼眸中情不自禁地就流露出了更多的钦慕与爱意。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心怀天下,英勇无畏,在我们姑墨,这样满腔热血的勇士被称作‘铁勒’,小舅舅,你就是我心中的铁勒。”
少女双眼发亮,话语中的爱慕之意毫不遮掩,越无咎却是一怔,他原本只是想向枫舟公主说清楚自己的用意,却没想到她会…… 越无咎只好无奈一叹:“公主,我是为了自己的家国,并非想做你心中的铁勒,其实你不必在我身上……” 他话还没说完,枫舟公主却已经俏生生地打断道:“不过小舅舅,你能否腾出半天来,陪我去做些别的事呢?”
这话锋一转间,枫舟公主竟又露出了小女儿娇俏的一面,她一边说着一边上手,眼看就要挽住越无咎的胳膊时,少年却脚步一动,微微避开了她。 “那公主,你希望我们去干什么呢?”
越无咎愈发无奈。 枫舟公主虽扑了个空,却也不在意,反倒扬唇笑道:“我们现在就下山,去云城里找个大酒楼,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顿,再开间上好的厢房,我搂着你好好睡一觉……” 不怀好意的笑声里,简直是越说越没边了,越无咎无奈地摇摇头,却到底转过身,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走吧,我陪你去好好吃一顿,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多想了。”
“好好好,先吃一顿再说,其他的徐徐图之,万事皆有可能嘛!”
枫舟公主一声欢呼,奔上前一把挽住了越无咎的胳膊,她满脸笑容,一身红衣灿烂如霞,带着不容人拒绝的热情奔放。 越无咎却抿了抿唇,到底将她的手慢慢抽了出来。 山头之上,他们四目相对,越无咎迎着长风,字字坚定地道:“公主,你是个好姑娘,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坏姑娘’,虽然有时候我也会恼她,拿她毫无办法,可她就在我心里住着,人的一颗心很小,我装了那个‘坏姑娘’,便再装不下其他人了,只能将你视作朋友,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山风猎猎,扬起两人的衣袂发梢,少年身负长剑,目光是那样坚定,又那样坦然。 “公主,能结交到你这个朋友,是我越无咎的幸运,你性情豪爽,不拘小节,为人又十分仗义,我很庆幸那夜慕华节的小巷里,能与你不打不相识……” “打住,小舅舅!”
枫舟公主忽然一声喝道,两手做了一个交叉的动作,不让越无咎继续说下去了。 她站在山头,红衣如霞,长眉一挑,笑得明艳动人:“你能将我当作你的朋友,我便已经成功第一步了,还记得我们姑墨的那句古语吗?野草枯荣,羊不回头,先吃不算王,吃完才算赢,世间之事,不到最后,谁又能说得准呢,不是吗?”
自信的笑声回荡在风中,枫舟公主伸出手,在越无咎肩头轻捶了一下,“小舅舅,我们的路还长着呢,日久天长,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总有一天,你心里那方位置一定会属于我……” 山风呼啸,两人沿着蜿蜒的山道一路下行,越无咎的眼前飞过了一只轻盈的蝴蝶,他有些恍惚,忽然在心中想道: “不知道宣铃此刻在做些什么?成功见到了那位凤楼主人吗?”
他们兵分两路,他在这陪着枫舟公主,施宣铃则带着那些碧海水纹锦,马不停蹄地进了云城,去那凤楼求见第九层的当家人。 为了十拿九稳,她还特意拉上了钟离笙,不管怎么样,钟离笙终归是个少岛主,凤楼应该多少会卖点面子会给他吧? 可很显然,施宣铃猜错了。 云城,凤楼,柜台前露出的依然是全叔那张不耐烦的面孔。 “还要我说多少遍,少岛主又怎么了?凤楼的规矩摆在这,谁来都没用!”
他一拍算盘,肩头上的那只白毛鹦鹉扑腾着:“讨厌讨厌,快滚快滚!”
施宣铃心下一紧,还想说些什么,全叔已经挥挥手,不由分说地道:“快走吧,我们当家人都说了,绝对不会做你的生意,怎么还天天跑来纠缠,就这么死皮赖脸吗?”
“是,我就是没脸没皮,可全叔,明明当初是你跟我们说的呀,谁能弄来碧海水纹锦,谁就能成为凤楼的贵客,我如今都弄来了好几匹,凭什么不做我的生意?不让我见凤楼主人呢?”
施宣铃将那浮光跃金的布料往柜台上一拍,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凤楼中,全叔眼皮一跳,也一时有些语塞,他看着眼前珍贵美丽的锦布,也心痒难耐,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上去,却又赶紧缩了回来。 真是馋啊! 全叔清清嗓子,只能极力克制住,含糊道: “此一时非彼一时,你拿来的布料的确是碧海水纹锦不假,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名堂来,正当施宣铃还要开口时,店中已有一个伙计跑下楼下,凑到全叔耳边低语了一番。 全叔点点头,再度看向施宣铃,轻咳两声道:“我们当家人有话要同我说,你们且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施宣铃目光一亮,这是……这是有了转机? 她立时笑逐颜开,目送着全叔离去,乖乖地在柜台前等候着。 她身旁的钟离笙折扇一打,瞧着施宣铃那副乐滋滋的模样,不知怎么,心里莫名有些不得劲。 “喂,我说你这大驴蛋,你就非得在这凤楼买嫁衣不可吗?”
“是!”
施宣铃坚定回答道,反正她的真正目的也不能说出来,还不如咬死了自己就是看上凤楼的嫁衣了。 “我喜欢第九层的那件绮梦嫁衣,一定要将它买下,穿着它跟世子完成大婚!”
少女浅色的瞳孔里泛着期许的光芒,无端端地有些刺痛钟离笙,他冷哼了一声:“就为了一件嫁衣,至于这么拼吗?还绮梦呢,别到头来跟你家世子就是大梦一场,转眼成空!”
“呸呸呸,少诅咒我了!”
施宣铃扭过头,不再去看钟离笙,偏偏这家伙手痒,又揪了揪她的头发,有些欲言又止般:“那个,你们……你们如今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就是,就是……他没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