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秦素打量灰衣女子的时候,灰衣女子也是不错眼珠地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不知恩人姓名,还望不吝赐告。”
秦素轻声语道,旋即便扶着阿葵站了起来,屈身行礼。 灰衣女子闻言却是一笑,伸手虚扶了扶秦素,柔声道:“我只是路见不平罢了。那贼人自恃武技高强,却跑来欺负妇孺,实乃我武人之耻。”
这绝不是实话。 秦素可以断定。 只是,人家这可是救命之恩,莫说灰衣女子咬定是路见不平,就算她说她是天上飞下来救苦救难的神仙,秦素也不能多问半个字。 后退了半步,秦素举手加额,郑重行了一礼,口中说道:“多谢恩人高义,我……”说到这里发她忽然便住了声,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整个人往旁便倒。 “女郎!”
阿臻与阿葵同时惊呼一声,阿葵更是抢先扶住了她。 秦素依着阿葵的手好不容易才站稳,只觉得右腿一阵钻心的疼,她的额上不由渗出汗来,咬牙忍着道:“我失礼了……嘶……恩人……” “先坐下再说。”
灰衣女子柔声说道,将秦素轻轻按坐了下去,面色凝重地端详了一会秦素,便探手在她的腿上按了按,肃容道:“还是我瞧一瞧吧,看是不是伤了筋骨。”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撩起了秦素的裙子。 阿葵见状,连忙帮着褪去了秦素的靴袜,复又将小裤也撩了起来,灰衣女子此时便轻声地道:“将左腿也让我瞧瞧。”
又问:“方才你们女郎是不是摔了一跤?”
阿葵忙点头道:“是的,恩人。女郎方才被那贼人打了一掌,摔得很重。”
她说着已是眸中蓄泪,也不知是怕的还是为秦素难过。 很快地,秦素白生生的两条腿便都露了出来,她的腿型极好看,笔直匀停、纤秾合度,细腻晶莹的肌肤宛若上好的羊脂玉,欺霜寒雪、白腻柔滑,脚踝处更是细巧圆润,盈盈可堪一握。 不过,此时这白嫩的腿上却有着好几块青紫色的瘀伤,瞧来极是触目惊心。 阿葵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好在那灰衣女子吩咐道:“去挪盏灯来,容我细瞧,若有热水便拧一块热布巾过来。”
站在一旁的阿臻连忙跑去拿灯,阿葵则忙不迭地去倒热水、拧布巾,灰衣女子便仔细地按了按秦素的腿,不时问她“疼不疼”,又将秦素的膝盖与脚踝转了几圈。 到得此时,秦素觉得那股钻心的疼已然轻了许多,不似方才那样难忍了。 灰衣女子便放下了秦素的小裤,又轻手轻脚地替她将裙摆抚平,一面便笑道:“还好只是扭伤。方才你应是从远处一路跌过来的,撞到了不少硬物,这些瘀青瞧来吓人,只消拿活血的药酒揉一揉便好了。倒是你扭伤的那一处要紧些,你先忍着,我替你化去里头的瘀血。”
听得此言,秦素便抬袖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强笑道:“有劳恩人了。”
灰衣女子笑着摆了摆手,便扶着秦素的右腿,掌心贴在她方才疼的那一处,使巧劲一旋。 秦素瞬间大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好在,这阵痛很快便过去了,灰衣女子又以一种奇怪的手势再揉了几下,秦素便觉得那一处渐渐传来了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 “如何?可还疼么?”
灰衣女子问道,看向秦素的视线里仍旧含了些慈爱。 秦素摇头笑道:“真是不疼了呢。恩人真真厉害。”
灰衣女子笑了笑,整衣站了起来,阿葵便拿了布巾替秦素抹汗,阿臻也将灯放去了一旁。 秦素此时便觉得腿确实是好多了,便又扶着阿葵站了起来,向灰衣女子行礼道:“恩人两度出手相助,我无以为报,只能以大礼言谢了。还请恩人据名以告,也好让我家中长辈登门拜谢。”
灰衣女子笑了笑,柔声道:“拜谢之事先放一旁,倒是六娘子你,需得好生想一想,此处的事情应该如何处置?”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将视线往四下扫了扫,复又点头笑道:“说起来,这屋子这样布置起来,倒确实能起到疑兵之效,那黑衣人中的迷香还不少呢。”
秦素心头一凛。 而在面上,她却是满脸尴尬的笑容,歉然地道:“是我思虑不周,为恩人带来不便了。”
说着便吩咐阿臻:“你去将香炉灭了罢。”
一面说话,一面便向她多看了一眼。 阿臻却是完全没意识到秦素这一眼之意,转身熄灭了香炉,便又回到秦素身边站好。 秦素不由大急,借着拂鬓之机,转眸又看了她一眼。 不想阿臻仍是毫无所觉,一双警惕的眸子只盯在灰衣女子身上,半个眼风都不往秦素身上凑。 秦素险些又要翻白眼。 这个笨笨的侍卫,怎么就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心下忧急,面上却仍旧维持着感激的笑意,扶着阿葵的手紧了紧。 可不巧的是,阿葵搀着她的手恰是受伤的那一侧,被她这样一握,她痛得面色发白,居然也没弄懂秦素的意思,只本能地将另一手捂在了肩膀上。 秦素气得都想骂人了。 她们几人的眉眼官司,灰衣女子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在意,此时只掩袖笑道:“无碍的,些许迷香也药不倒我。还有,六娘子莫要叫我恩人了,听着好不难受,只唤我惊鸿便是。”
惊鸿? 秦素怔了怔,到底也不敢再继续提醒身边的两个人,便只能端出张笑脸来,问道:“敢问一声,恩人之名可是‘缥缈赋惊鸿’之惊鸿?”
旌宏转眸一笑,说道:“常人都会以为是这二字,其实不是,吾之名,乃是旌旗之旌,恢宏之宏。”
“原来是旌宏先生。”
秦素肃然说道,暗想这名字果然不同凡响,旋即便又是举手加额,再度向着旌宏郑重施了一礼,庄容道:“今夜险象环生,若无旌宏先生仗义出手,我等只怕尽皆命丧于此。六娘在多谢先生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