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道上怎么就不来个人? 秦素哀怨地想道。 有个人来,她也能说一句“哎呀不好来人了”,然后顺理成章脱开他的怀抱,打破这该死的僵局。 可是,四周岑寂,许是阴天的缘故,连鸟鸣声都鲜有得闻,更遑论人迹了。 秦素一脸苦恼,靠在李玄度的怀里发愁。 真是要愁死了,刚才她怎么就失心疯似地扑上来了呢? 当然,能够摸上两把这劲瘦的好腰,再感受一下久违的、北地健男的胸怀,秦素还是很欣然地表示愿意接受的。 但是,愿意接受和尴尬却是两回事。 她现在感到尴尬的是,她把一件严肃的事,搞得不严肃了。 颍川的消息、隐堂之事,这是多么重要而严肃的问题。 而现在,你叫秦素怎么严肃得起来? 难道要这样埋在人家的怀里,跟人家谈条件? 头好疼。 一定是昨晚没睡好,秦素想道。 因为没睡好,所以才会昏了头,才会一见到这妖孽就扑了过去,居然还委委屈屈地跟他说“讨厌”。 还说了两次! 一定是没睡好,一定因为这个原因。 秦素再度在心里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如果就这样很突然地、很无情地把人推开,总感觉有点不大礼貌、不大友好。 那要不就悄悄地移动,一点一点地往外挪? 想了许久,秦素也只想到了这一种办法,而一旦想法成型,她便立刻开始小心地实施起来。 首先,是要放开李玄度的腰。 啧,这瘦腰真真好摸,秦素恋恋不舍地才缩回了手,心底里有种说不出地、挖心掏肝似的难受; 接下来,便是改变重心,以使双足能够支撑身体,同时尽量不着痕迹地、悄悄地转动头部,以便离开她之前一直紧偎着的胸膛。 只要这一切动作完成,她应当便能脱出她的怀抱了,然后,她要和他进行严肃的对话,商讨关于颍川以及隐堂的问题。 秦素一面想着,一面便慢慢地挪动脚跟往后退去。 不料,身后陡然传来了一股绝大的阻力。 直到那一刻秦素才发觉,李玄度的手臂,正合拢在她的后背,阻住了她后退的动作。 她心底微惊,正想要加大力气往后再退,不想那手臂蓦地一紧,复又往里一带 轻轻巧巧的一个动作,秦素已是收势不稳,瞬间便重又扑进了李玄度的怀中。 “你……” 她才只说一个字,那股大力陡然收紧,将她牢牢箍进了他的怀里。 “让我再抱一会……”玄音般的语声,轻得如同耳语,含着些微的暗哑,秦素甚至听见了他喉头吞咽的声音。 她挣扎了几下,换来的,是他越加用力的紧箍,透过薄薄的衣衫,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紧贴着她的手臂,肌肉贲张,坚硬如铁。 秦素呆了呆,随后便弯起了眼睛。 这妖孽,不会还是未经(和谐)人事吧? 秦素的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拥她入怀的动作,李玄度的心跳已然快到不行,即便隔着衣衫,她也能感觉到他肌肤上传来的热度,火灼火燎地,几乎能把两个人给点着。 说起来,方才他似乎也是这样的反应,只是秦素一时间光顾着考虑怎么破局,便没多注意。 秦素翘了翘唇角,停了一会,又翘了翘。 不知何故,她的心情忽然前所未有地好了起来。 纵然方才扑进他怀里时,她也是欢喜着的,可却仍旧不及此刻,那种莫可名状的满足感,让她从心底里泛起了甜意。 今天的风怎地这般温软? 今天的天气怎地这般晴好? 今天的空气怎地这般香甜? 秦素乐滋滋地想着,干脆大方地再度环住了他的腰,顺手光明正大地在他腰上摸了几把,又将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 “先说好了啊,我刚才是不小心摔倒的,这一回可是李郎故意的,李郎不可抵赖。”
她狡黠地眨动着眼睛,语声里的甜腻却又诱得人想要再往下听。 “唔,我知道,不抵赖。”
李玄度的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平素语中的冰冷,在这一刻化作了温柔的水,一波波地漫向秦素的耳畔。 “我很想你,阿素。”
他低低地说道,叹息似地,胸腔里的震动因着这声音而越发响亮。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能这样温柔地说话,也能这样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子,这样温柔地将一个人拥在怀中。 “我在赵国听闻你出了事,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他继续说道,温热的吐息喷在她的发顶,有些痒,也有点热。 秦素侧了侧脑袋,好容易才从紧拥的身体间隙里抽出一只手,在发顶上抓了两把,手背却忽地触上了一片柔软。 那个瞬间,箍着她的手臂明显一僵,发顶处传来的呼吸,也陡然变得灼热。 秦素翘了翘唇角。 手指轻转、指尖微翘,就势在那片柔软上轻戳了一记,又捏了一下,复又顺后搭在了他的肩上。 啧,妖孽的嘴唇也很软嘛。 心中转着这些念头,然秦素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不满:“我出事的时候是一月,现在都四月了。你路上走了三个月?”
头顶处先是一阵寂静,很久后才传来了他无奈的轻叹:“我来得迟了,阿素莫要生气。”
语声极尽温柔,却也仍旧带着一丝沙哑。 秦素忽然觉出不对。 这妖孽的声音听着很沙哑,感觉像是生病的样子。 秦素下意识地用力撑起手臂,拉开了与李玄度的距离,仔细地看向他的脸。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李玄度的脸色并不好,苍白中泛着青,眼底布满红丝,面容憔悴,就像是好几夜没睡过觉一般。 秦素心底一跳。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了病?”
她说着便自然而然地上手去探他的额角。 李玄度微垂着头,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踮着脚跟儿、伸着胳膊,一脸焦急地来试他的温度。 他的心跳快过了呼吸,心底深处仿佛有碎裂的声响。 “我无事,小恙尔。”
他嘴里说着话,顺势便将脑袋往下低了低,额角便贴在了那只白嫩的小手上,低笑道:“并无发热,就是路上走得急了些,阿素勿要担心。”
消息从五十里埔传到赵国时,就用了一个半月。就算有飞鸽,他在赵国也不是可以明目张胆行事的人,藏匿的时候多,露脸的时候少,自然收到消息的途径也不似在大陈方便。 而自收到消息之时起,他便一刻不停地往回赶,途中还与隐堂的人交过几回手,这一耽搁,回到青州便已到了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