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社六楼总编室中,张天硕正在浏览着今日报题,桌子上放着一份文件,《201X年度,上半年记者编辑定级名单》,密密麻麻的名单上面,有一个人的名字下面划着一道鲜红的横线,旁边还标注了几行小字,“调卓峰去深度报道组,级别暂定为一级记者”。 不多时,总编办主任高小波敲门进来,看到张天硕的批示后,稍稍惊讶了片刻,但也没多问什么,按照批示内容把名单又修改了一下,又让领导们过了目签了字,下午就张贴在了报社一楼。 青城日报社记者编辑定级,每半年一次,分为一级、二级、三级,还有默认的0级,也就是经常被新手们戏称为的“白板”,这些级别审定,大部分都是根据各个记者去年见报稿件的数量和质量,一小部分则是领导们的个人建议。 由于级别关系到工资和福利,所以这份定级名单一出来,整个报社都沸腾了,但凡有心之人都要来看看自己的等级,瞧一瞧同事朋友的等级有没有变化。 看得人多了,自然也就发现卓峰竟然变成了一级记者,而且还被调入了深度报道组,真有点儿一步登天的意思,各种情绪一齐朝着名单上那个名字涌去。 羡慕者,分析着卓峰为何能调入深度组,为何能升成一级记者,数着卓峰一年来做过的重大报道,重大策划,还有那些让人无语的操作,比如火场杀人,比如工业园区调查,又比如小井盖送出大策划,还有正当防卫把一干地痞流氓团伙给围殴了的事迹,更不用说P2P调查、股神之死等等。 卓峰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嫉妒者,说卓峰也就运气好,碰到了几个好线索,写了几篇大报道而已,这次调入深度组,不见得是好事。 深度组什么地方?重大报道专业户,无论是现在硕果仅存的高岗,还是刚刚离职的郑行文、李天佑,哪个不是入职四五年的老记者,老油条,而这个卓峰呢,加上实习期,也才一年多点而已。 典型的揠苗助长,不消一个月准现出原形。 总之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卓峰也收到了消息,但不是八卦之王闫杰传的话儿,也不是社区三美女打的电话,反而是摄影部新记者王博第一时间打过来了电话,起初卓峰还以为王博在开玩笑,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像,因为王博口口声声喊着要卓峰请客吃饭。 这小子,才混了没多久就和闫杰熟了,跟着卓峰跑了几次现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满口答应请王博吃AH豪华料理,卓峰匆匆结束了手上的采访,骑着电车就从DC区东源小区往报社赶,路上依次收获了闫杰的祝贺,深度报道组主管领导梁丽凤的催促,还有办公室李婷要求他去领设备的电话。 心中高兴,卓峰把油门拧到最大,不多时就赶到了报社。 在一楼,卓峰看到公示栏中的定级名单之后,他这才知道这事儿靠谱,但心里却也不免开始七上八下起来,寻思着,以前跑热线的时候,心思还单纯,就是头坚似铁猛打猛冲;后来调到社区版组,机缘巧合搞了几个策划和深度调查报道后,这才晓得这行水深的很,自己很多知识储备还不足,也不知道调入深度报道组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 人就这样,没成绩的时候,做梦都想搞出成绩,等出了成绩,到了新的岗位,就未免患得患失起来。 上得二楼,卓峰直奔梁丽凤而去。 “梁主编,深度报道组成员卓峰向您报道。”
卓峰面色颇为认真,说出的话儿宛若港台电视剧上警员向上司报道。 梁丽凤正在忙活着派线索、分任务,冷不丁儿听到卓峰来了这么一句,再抬头一看卓峰那认真样儿,差点笑喷了,这浑小子今天又发什么神经了,打趣道:“卓峰,莫不是进了深度,当了一级记者把你高兴傻了?我先说好了,深度报道组什么都收,就是不收傻子、愣子。”
一听梁丽凤这话,卓峰脸色立马也就垮了下来,说道:“梁主编,我这人是进了深度报道组,但是这心却还在悬着,连这个部门有什么规矩,怎么运作的都不知道。”
“能有什么规矩,就两件事,报题、写稿,一个月两篇深度稿的任务,其他时间你爱干啥干啥。”
“不是一个月一篇么?”
“这不是缺人么?现在深度报道组就你和高岗两人,每人每月两篇正好凑够一周一篇,别给我说写不出来,拿出你在社区版组一半的劲头来,搞两篇深度稿子还不是绰绰有余?”
梁丽凤的脾气又直又坏,真心没啥领导样儿,这一番话说下来,又是激将又是质问,直接把卓峰说得没脾气了。 “那线索从哪里来?”
“嗯,一部分靠自己,一部分靠热线,还有一部分靠策划,先让高岗带你去办公室领设备,然后把电脑挪一下,然后给你们开个小会。”
“遵命!”
高岗的工位非常好找,就在社区版组的前面,卓峰去的时候他正在查资料,等卓峰说明来意之后,二话不说,放下手头工作,带上卓峰就上了六楼,先和网络部主任陈新新说了一声,然后就去找办公室李婷领设备。 “喏,这几个采访包你选一个。”
在六楼的一间库房中,李婷一边指着一排架子说,一边眨巴着眼望着卓峰,之前她就觉得卓峰有潜力,但真心没想到窜得这么快,这才两个月不到,就从社区版组爬到了深度报道组。 嗯,姐姐我眼光就是毒。 嗯,这小子前途有点亮啊。 卓峰和李婷打了个招呼,心神就投到了架子上的采访包上,有新有旧,正好四个,个头不小,比摄影部记者那些大包也不逞多让,他伸出手去,想选个新的采访包,却不料旁边的高岗笑了笑,拦住了他伸出去的手。 “选这个旧的吧,这个是情圣李天佑的,那个不太好,那个是药罐子郑行文的,他那台相机镜头有点花,录音笔有一根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