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桑蕖更加局促了,一张脸红得发烫。 见杨硕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正一脸笑嘻嘻的样子。 于是柳眉一扬,道:“你管得着吗?这儿可是我家!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
杨硕听罢一骨碌从床上跳起。 “你家?”
“那当然!”
“成!”
杨硕二话不说便闪出了门,这让拓跋桑蕖愣了一愣。 她跺了跺脚,道:“啷个这么小气嘛!人家不过说说罢了!”
“有没有试过睡屋顶?”
上方传来杨硕的声音。 拓跋桑蕖展颜一笑:“来就来,谁怕谁!”
于是纵身一跃,飞上楼顶。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屋顶的琉璃瓦上,仰望天空。 “喂,你为什么这么反对我参加那个什么采蓍节?”
“因为,我不希望阿娘得胜。”
杨硕偏过头来,但见拓跋桑蕖呆呆的望着天空,柔美的脸上露出认真和不甘。 “为什么?”
“因为阿娘希望我能继承阿爹的遗志,成为巫山神女。”
“神女吗……”杨硕愰然。 “小时候,阿娘最是疼我,每当阿爹希望我能成为家族骄傲,成为神女的时候,阿娘都会帮我,护着我。可是,随着阿爹的离去,阿娘现在也变得跟阿爹一样了。”
“她总说,个人事小,族人事大。只要我能成为巫山神女,便能够制衡大巫祝的势力。可是,她却从来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原来如此。”
杨硕道,“你无需担心。我虽答应,但并非代表我就一定能够取胜。”
说罢,嘿嘿一笑,“毕竟巫山勇士众多,就算输了也正常不是吗?”
拓跋桑蕖听出了话中之意,顿时来了精神,美目一盼,道: “那……你是打算帮我了?”
“帮你倒是可以。只是这样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朗克萨那小子?”
拓跋桑蕖想了想,道:“或者,你也可以帮助龙潭寨获胜。反正,只要胜出的那个人不是你就成!”
“那怎么成?我不要面子的啊?”
杨硕道一本正经地道。 拓跋桑蕖就是一呆:“昂?”
她定定的望过来,脸上带着惊讶。眼看着惊讶又变成了气恼,红扑扑的脸蛋儿微微鼓起,令人生起想要捏一捏的冲动。 见她这副羞恼娇憨的模样,杨硕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了猪声。 又清了清嗓子,一脸正色的道:“当然,面子固然重要,里子更不能少。所以我决定了,就帮你这一回。”
拓跋桑蕖仍然板着脸,欲喜还嗔道:“很好笑吗?”
“是有点……喂喂!别打!弄坏了你的幺蛾子我可不管啊!”
“哐啷”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给人的感觉是屋顶要塌了。 房檐下的托娅姑娘抬了抬头,心中在想:桑蕖小姐不会真像她们说的那样,想嫁人了吧? …… 夜空璀璨。一条银河横贯南北,将整个天空装点得五光十色,令人迷醉…… ………… 第二天,全寨的寨民在一阵洪亮的鼓乐声中开始了不平凡的一天。 寨民们吹响了巨大的芒筒。那是一种以竹子做成的长管乐器,其声訇訇,高亢激昂。复有芦笙协奏,以示隆重。 全寨大大小小都从自家跑了出来,集中在了寨子中央那原本并不算大的广场上。 族中少男少女、老汉老太,全都身着盛装,喜气洋洋。 年轻人载歌载舞,伴随着鼓点在场中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有小孩在人群中穿来奔去,兴奋不已。 清江寨已经很有没有这热闹了! 一众宿老也在族人们的簇拥下纷纷亮相。 族人们自觉围成一个大圈,目光灼灼的望向之后到场的各大族中勇士。 杨硕就在这些人的目光中,跟随着蓝婆婆走上了广场中央事先搭好的一方竹台上。 在他身后,还跟着阿朵打等人。只是阿朵打今日却是闷闷不乐。 采蓍节何等重要,各大村寨都想好好表现一番,以为本寨争夺荣耀和话语权。 今天,便是采蓍节的预热,或者说挚师大会。 参加节庆比试的几名勇士将在这里接受全寨族人的祝福,据说这样才更容易取得最后的胜利。 作为族长之女的拓跋桑蕖自然也不会缺席。今日她那一身行头估计得有百十来斤重,明晃晃的银饰挂满全身,光彩夺目,衬托得人比花娇,红颜绝色。 今日,杨硕入乡随俗,也披红挂绿,穿了一件花色蓝衣,头上以蓝布包头,腰跨长刀,活脱脱一个巫族帅小伙子。 所以这样的打扮一亮相,立刻吸引了全寨族人的目光。族中少女们更是眼神火热,惊呼如潮。 人们小声议论,说这位小阿哥谁啊,面生得很,他也是来参加采蓍节的吗? 有人说是啊,他还是桑蕖阿娅带回来的呢,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很般配?接下来就是一阵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 阳光下,少女们披红挂彩,笑容绽放,构筑成一道殊为难得的异域风景。 傻呆呆的被人观摩了约摸有一刻钟,仍然不见仪式开始。 提玛族长便小声问蓝婆婆,为什么没有看到朗克萨。 大巫祝克蝥萨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倒也罢了,可他的儿子朗克萨作为代表清江寨出赛的勇士之一,怎能不到场? 有属下在蓝婆婆耳边低语了几句,后者便一杵拐杖,愤愤的道:“太儿戏了,怎能事事随他所愿?”
提玛族长虽然不悦,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于是道:“随他去吧!”
说罢,面向全寨族人,高声宣布:“祝祷仪式现在开始!”
话毕。人们停止了自由活动,纷纷肃立,面朝中央。 芒筒、芦笙齐声响过数遍。 牛角朝天吹起,杨硕几人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抬腿登上最高台。 这边杨硕刚刚才迈了一半台阶,下方便传来了一个声音。 “他有什么资格参加采蓍大会?”
这个声音以内力发出,刺耳非常,以至所有乐师都停下了手中的演奏。 人们齐齐扭头看去,便看到了朗克萨在一众属下的跟随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那朗克萨眼高过顶,目中无人,即便是面对族长及一众宿老也是如此。 他施施然走上高台,一指杨硕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说的就是你!你凭什么参加采蓍比试?”
字字铿锵,诛心无比。 拓跋桑蕖站了出来:“朗克萨,你来捣什么乱?”
朗克萨貌恭而言佻,嘿嘿笑道: “桑蕖小姐,这里暂时没有你的事,还请不要阻拦。”
蓝婆婆看不下去,拄杖走出来道:“朗克萨,你这是做什么?杨小友是我等请来的帮手,也是我族尊贵的客人,岂容你等在这里造次?”
然而朗克萨并不吃这一套。有他爹这棵大树罩着,即便是捅破天也有人收拾。所以即便是面对蓝婆婆这样颇有威信的族中耆老,他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怯意。 反而是咧了咧嘴角,不屑地道:“蓝婆婆。你也是族中元老了,莫不是老糊涂了?”
“朗克萨!”
蓝婆婆喝道。 但见朗克萨上前两步,打量着这位身材佝偻的老人,嘲讽道:“听说婆婆的本命九香蛊没了,难道也记性也因此变差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