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一瞬间,她给他的威严吓到了。那情景,仿佛是父亲在训斥女儿一般,让她措手不及,自觉矮了一半。 阿爹的印象,那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融合本命蛊,你疯了吗?稍有差池,你会万劫不复!”
阿硕满郑重的教训道。 通过这段时间对巫蛊之术的接触,多少对它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本命蛊对于一名巫修来说,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否则,蓝婆婆也不至于在失去本命九香蛊后被朗克萨这样的小辈羞辱了。 也正因如此,融合本命蛊一定要慎之又慎,不然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阿硕满的眼睛直视着拓跋桑蕖,令她仿佛成了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脸上刚刚浮现的那点喜色也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喂,你是我什么人呀?轮得着你来教训我吗?”
拓跋桑蕖随后也显现出了她作为巫民的彪悍本质,当即就来了个反怼。 阿硕满就是一个踉跄。 神色一垮:“也对。”
“你这么优秀,不如你来?”
阿硕满望着前路道。 “我来就我来!”
拓跋桑蕖傲然道。 融合了本命幺蛾蛊,心里也更有了底气。 于是踏前一步,望着前方那些坟包。 这些,都是古代先民的坟冢,虽然经年历久,但阴气却并没有削弱多少,仍然是鬼气森森,十分瘆人。 边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嗖的从旁穿出,在眼前只一晃,便消失了踪影。 本来这也没什么,野地里遇到个蛇鼠什么的很正常。谁料拓跋桑蕖就是一蹦三尺,大叫一声就往阿硕满身上扑。 后者一下将她抱了个满怀。 两人的目光就那样直勾勾的对视了数息,直到阿硕满开口。 “你做什么?”
拓跋桑蕖自知失态,有些犯窘。于是嗔怒道:“很好笑吗?”
阿硕满咧了咧嘴:“是有点。”
“你……!”
拓跋桑蕖又急又气,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一旁的越秀朗德不经意的抽了抽嘴角,这波狗粮差点把她吃撑,私下里早就骚货贱货的骂了个百八十遍。 面上则是带笑道:“桑蕖妹妹,你的胆子是不是也太小了?一条黄鼠狼就把你吓成这样。呵~~,还真是笑煞旁人呐!”
“要你管?”
拓跋桑蕖反怼道。 “我哪敢啊,只是你这本命蛊新近达成,总该表现一下吧!”
“这是自然。”
从阿硕满身上跳了下来,拓跋桑蕖两步走到前面,双手置于额前,两根中指往印堂处一点,之前消失的那个似蛾似蝶的印记便再次浮现了出来。 紫色的光芒从额前印出,如同一个惟妙惟肖的浮雕,紫意浓浓,妖艳无双。 她的双眼没有了焦点,清澈如水,晶亮如星,如同满天的星斗都跑到她的双瞳之中去了一般。 仿佛得到了某种神秘的指引,拓跋桑蕖开始迈开步子往前走。 阿硕满紧随其后。 越秀朗德一看两人都走了,黑漆漆的坟冢在晦暗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吓人,当即也赶紧跟上。 鬼面幺蛾在融入身体之后,这才真正展现出了它的强大。 也不知道真的是传说中那种沟通阴阳的能力在发挥作用,还是因为其本身的感知能力非同一般。总之,在它的引路下,三人总算是走出了那片诡异的树林。 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大道赫然出现在了前方。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拓跋桑蕖满心欢喜,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一般。 以前哥哥总说她是个拖油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今她也真正拥有了不容小觑的力量,怎么能不高兴? “切!有什么可得意的?”
越秀朗德鄙夷的撇了撇嘴,全然忘记了若是对方失败会怎样。 看着在前面张开双臂,打着转儿的拓跋桑蕖,阿硕满哑然失笑。 这条路很有些年头了。厚厚的腐叶层下,偶尔露出光滑的青石板。 两排古灯静默的立在两旁,有的已经横倒。偶有古树横贯,阻挡去路。 道路两旁有许多瓦房,早已年久失修,破坏不堪。想来应该是巫族先民的居所。 斜阳从身后照过来,拉出三人长长的身影,给这片萧索荒凉的废墟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真好!”
拓跋桑蕖转过身,迎着那道斜斜的暖阳,感叹道。 阿硕满忽的皱了皱眉:“不对!”
两人就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哪里不对?”
“这根本不是初升的太阳,这是落日。”
阿硕满正色道。 “落日?怎么会?”
拓跋桑蕖和越秀朗德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是满脸的疑惑。 阿硕满指着身后的一座山峰道:“你们看,巫祖神像就在那里,那里是西方,又怎么会是太阳初升的方向?”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巫祖峰那巨大的巫祖神像。落日的余晖照射其上,映出七彩的霞光。 巫祖峰虽然是第二峰,但若加上石像的高度,那么它便比圣峰还高上一截。 此刻,巫祖神像那长长的影子投射在旁边的山壁上,阻挡了好大一片阳光。 “这……” 两人更为不解。 之前明明在小树林里兜兜转转耽误了一个晚上,又怎么会突然绕过白天,直接到了傍晚? 这太不可思议了! 三人心中都不由得升起了不好的预感。禁地果然充满了未知,令人敬畏。 “总之还是小心一点为上!”
阿硕满道,当先一步往前走。 想到小白也休息了大半夜,该出来活动一下了,于是用神识朝珠内世界里呼唤了一通。谁知那货这回死活都不肯出来了,只能作罢。 问及拓跋桑蕖的那只蛊雕,回答说是巧女比试禁止使用坐骑,自然是没有带在身上的。 于是只好步行。 行没多远,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 “快看!”
扭头侧顾,发现从那些瓦房里钻出了许许多多黑油油的东西。 它们每一条都有手指那么长,腹下长着密密麻麻的长脚,正是之前遇到过的千足虫。 这些千足虫如潮水一般涌出,一下子就将道路两旁都爬满了,密密匝匝,不计其数。 越秀朗德一看,如同仇人见面一般。 之前她是苦于中了石头蛊不能动弹,差点给它们吓破了胆。 现在她自由了,焉有不报此仇的道理? 当下,她面现戾色,探手入囊,取出了一个不大的坛子。 拨开坛盖,一物从里面跳出,落在了她的肩头。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蜘蛛,腹部漆黑,头部花白,有着长长的八条毛腿。 它就那样趴在越秀朗德的肩上,瞪着一对蓝幽幽的浑圆大眼,看起来有一些恐怖,也有一些呆萌。 这,就是白额飞蛛的母虫。 此虫一亮相,便如王者驾临一般,向四周散发出它特有的威慑气息。 果然,那些千足虫在感受到这股王者之气后,便纷纷往两边散开,自觉的留出一条通道。 那情形,就跟大王巡游,士兵拱卫一般。 偶有一两条个头大得出奇的千足虫王不受这气场震慑,仍是爬了过来。 那白额飞蛛可不客气,后腿连弹,两个巴掌大的丝网便弹了出去,像裹粽子一般将它们包裹,随后嗖的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便将它们吸成了空壳。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为怪,奇怪的是此蛛在吸干了两条个头比它还大的千足虫王后,腹部丝毫不见胀大,仿佛压根就没吃过东西一般。只在原地留下两具空壳,被山风吹得满地打滚,形如枯叶。 这要是人被咬上,估计也会给吸干吧! 见拓跋桑蕖投来讶异的目光,越秀朗德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麻烦又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更加的清晰,仿佛有许许多多东西在飞。 随着声音的逼近,越秀朗德脸上的笑容也迅速凝固,继而变成了恐惧之色。 白花花的一片浓云从远处飘来,如同白浪席卷。 阿硕满眼眸一眯,功聚双目,立刻看清楚了这回来的是什么。 那是一只只仅有拇指盖大小的飞蛾,浑身长着雪白的粉翅,腹部有圆形的斑点。 它们振动翅膀的频率极高,且极有默契,以至于整个空间都受到这鼓波动的影响。 首当其冲的是离得最近的千足虫,它们仿佛见了鬼一般疯狂逃散,纷纷涌向屋中,又或钻入地下。 三人都感到头晕目眩,脑袋发胀。 “定心凝神,莫要受其蛊惑!”
阿硕满连忙提醒。 直觉告诉他,这种东西有致幻的作用,十分危险。 当下,三人急运魂力,守住灵台,免受这股振波的影响。 “这是什么鬼东西,难道不是你招来的吗?”
越秀朗德双手捂着耳朵质问道。 “开什么玩笑,我会招这种东西来吗?”
拓跋桑蕖叫屈道。 “那它们究竟是什么?从哪来?”
拓跋桑蕖猛然想起什么,怔怔地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冥灵花蛾?”
“有什么说法吗?”
阿硕满问道。 “传说它们来自冥界,由逝者灵魂所化。若被它们吸摄魂魄,后果不堪设想!”
拓跋桑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