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密的星辰点缀夜空,一闪一眨。 三…..三只妖怪就这么被宰了? 闵月柔坐在晒坝一角,跟七个侍卫在一起,看着大锅热气腾腾,几个妇人握着铲子上下翻腾,被切成一块块的蜈蚣肉传来烹炸的哧哧响,阵阵香味弥漫。 “呕~~” 女子捂住嘴差点干呕出来,大抵是从未见过吃虫,感觉有些反胃,周围七个侍卫都是粗人,反倒看得津津有味。 这种成精的蜈蚣少见不说,那百足都快赶上小孩手臂粗了,按在木板上,一根根的剁下来,堆积在澡盆都漫了出来,滑掉在地上。 不少村中老小拿着小棍帮忙从里面掏出嫩肉,再搅拌捏成肉丸,三只蜈蚣的腿可不少,几乎十多人同时在忙。 那边壳腔里的肉起锅后,这边便是连忙肉丸与鸡鸭肉一起端过去合炒,这样方才够吃,毕竟农人饭量大。 咣咣咣—— 不久,陆盼举过铜盆使劲敲击,扯开嗓子大吼。 “开饭啦!”
一盘盘香喷喷的饭菜端上大圆桌,占了位置的妇人大声叫喊自家男人赶紧过来坐下,不远追逐打闹的孩童,也被大人唤了回去,坐到父母身旁,闻到加了佐料炒出的菜肴,叫嚷着要吃。 排开的十多张大圆桌一侧的位置,陆良生一家也坐了满满一桌,孙迎仙、陆小纤、陆老石、李金花、蛤蟆道人,就连老驴也在一旁嚼着草料凑着热闹,不时翻起上唇露出牙齿哼叫几声。 不多时,菜上的差不多了,道人咽了咽口水抬起筷子夹了过去。 “开吃开吃!”
啪! 侧旁一双筷子伸来,在他筷头打了一下,李金花目光扫过四周,偏头看向儿子。 “红怜呢?”
陆良生抢先夹了一筷盘中的蜈蚣肉,放进口中咀嚼,像是虾仁质感,放下筷子,望去一侧。 “她说等会儿过来……” 刚说到这里,一阵金锣、小鼓、唢呐声骤然响了起来,将喧闹嘈杂的吃饭叫嚷声掩盖下去。 锵锵…..噹噹噹….. 咣咣….. 陡然一阵铜锣、鼓声令得晒坝大快朵颐的一帮村人好奇的抬起头。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戏班。”
“怎么那么耳熟……” “快看那边!”
陆庆端着碗站起来,指着的方向,泛起白雾翻涌,他表情愣了一下,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 “.….呃,陈员外家里。”
陆喜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就是良生身边那只女鬼。”
周围村民一个跟着一个起身,顺着陆庆指着的方向,薄雾左右蔓延遮去几家房屋,一张戏台凭空出现般,传出锵锵锵锵的戏曲声,几个老生拉长唱腔“哇呀呀.....”挥舞长袖,高踢着腿,一摇一晃相互穿插。 噹噹咣咣几声。 正中间,一袭白裙女子头戴宝钗花冠,拖着长袖慢摇轻步。 “栖霞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四围山色中,一袍挥去残照里,把那妖怪诛......拂影寒光动,疑是剑仙来,量这些.....大小妖鬼如何受得起.....栖霞山有陆郎。”
“好!”
“唱的妙啊!”
“接着唱啊!”
一片喧哗,不少村民难得听大戏,更何况这还是良生身旁那只女鬼亲自唱的,听说生前可是有名的花旦,放在眼下,不是这个村儿的,还真听不到。 嗯.....绝唱了。 另一侧,闵月柔脸色唰的苍白发青,身子都有些发抖,富水县时,她年龄还没有这般大,也知道陈府的事,半夜没少听到这戏曲声,那段时间,硬是跟母亲挤在一床上睡了两三月...... 余光下意识的瞟去那边一桌,正与家人吃的正欢的书生,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这陆良生身边怎么跟的不是会说话的蛤蟆,就是女鬼啊......难怪父亲让我来找他,怕也只有他能降住那什么法丈了。’ 晒坝宴席分外热闹,就连陆太公被人喂了肉块,敲着拐杖听的摇头晃脑,蛤蟆道人趁李金花看戏的空当,张开蟾嘴唰的卷过一块蜈蚣肉,咬了两口吐到一旁,伸蹼拉了拉徒弟的袖口。 “给为师夹一快红烧彘肉,要肥的。”
陆良生笑着夹了一筷,飞快进了蛤蟆嘴里,颇为惬意的盘在桌上眯着眼睛慢慢细磨。 当妖那会儿,哪有现在这般舒畅啊...... 另一处的圆桌,洗去脸上血污的王半瞎感谢旁人夹到他碗里的肉,吃了一口,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们哪位发发善心,明日送我去富水县啊?”
周围,气氛热烈,一桌十来人端着酒碗狂饮,仍旧没人理他。 ...... 夜色随着时间渐渐深邃,到的东方翻起鱼肚白。 篱笆小院里,闵月柔一夜未睡,也什么都没吃,想起昨晚的蜈蚣,任然有种想吐的冲动,那可是吃过人的啊...... 脸色发白的走出房屋,一屋的陆小纤打着哈欠也跟着起床,走出房门的同时,旁边的门扇也打开,陆良生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与从房顶跳下来的道人,三人一起站在水缸边洗漱。 嗬~~~ 然后,三人齐齐呸了一声,吐出口中的凉水。 看着这画面的闵月柔觉得有趣,忍不住莞尔,抿嘴轻笑一下,忽然间,发现这里也是蛮不错的啊。 喔喔喔......喔昂喔喔—— 高亢的鸡鸣在青冥的天色响彻,东方鱼肚破开金色,从远方的山麓蔓延过来,瞬间将女子眸底填满,整个天地间忽然都浸在这片晨光里。 吃过早饭,闵月柔依旧担心父亲的事,不想再耽搁下去,尤其在这里休息一晚后,疲惫至极的身体像是没事一样,感觉自己还能从这里一口气跑回京城的错觉。 “那个,婶儿,陆良生呢?”
吃完早饭后,她忽然发现陆良生包括那个猥琐的道人都不见了,急忙寻去灶房洗漱碗筷的妇人。 “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儿?!”
“啧啧,真好看。”
李金华瞧了女子一阵,心里是越看越喜欢,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知道良生去哪儿了,不过应该在山上。”
说着,她挽着闵月柔走到院口,指着外面村里一条路:“从这里一直走下去,然后上山,顺着山里那条小路,一直往上走,看见一颗迎客松,那就到了。”
“哦.....” 闵月柔仿佛有些害怕李金华看她的眼神,连忙叫上侍卫,从村里穿行过去,沿着向西的小路上山,果然如妇人所说,走了一段山路后,远远能见一颗老松的伞盖。 不久,她带着侍卫过去,一只蛤蟆负着葫芦,身着花格的短袖袍负蹼站在一颗大岩上。 而道人盘坐一侧,目光直直的看着前方的剑阵。 晨光照来,落在剑阵当中,陆良生站在中间,双手压着剑首,衣袍无风抚动。 掌下,月胧微微颤动,传出轻鸣。 第二柄法剑灵蕴进入剑身,紧跟着第三道、第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