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回(1 / 1)

与此同时,宫里,内官与余医官向丰元帝如实汇报侯府的情况——  “真伤得那么重?”

丰元帝不太相信,一心二用地看着奏章。  一箭贯穿,这份锥心之痛,哪个小孩子能够承受得住?就比如宫里的孩子,擦破点皮如临大敌,宫里的医官一日三趟地跑,仿佛少跑一趟孩子就没救了。  把孩子们惯的,如同纸扎的灯笼,一碰就破,更别说戳了。  “臣不敢撒谎,”余医官俯首,“除此箭伤,臣还发现郡主身上有多处旧疤痕……”  有些疤痕十分浅淡了,依旧能判断出刀剑伤口,和猛兽的爪痕。  “爪痕?”

丰元帝吃惊抬头。  “陛下,”安静侍立一旁的孙德成躬身道,“就是上回老奴到南州探望郡主时,她正好被猛虎所伤,当时那张小脸哦,白得跟纸一样。”

“啧,”丰元帝一脸嫌弃,“这定远侯是把她当男儿养了吗?再如何宠她,那也是一个女娃!身娇肉贵的,他上次要肯让阿昭随你回来就不必受这份罪了!”

“可不是。”

孙德成附和,“不是老奴不敬,而是这男人啊上阵杀敌还行,带什么孩子?带在身边他也不管,把她单独扔在城里让一群粗手笨脚的奴婢侍候。  哎呦,那场面,看得老奴心疼死了。”

唔,放下奏章,丰元帝揉了揉眉心,思虑片刻,命令余医官:  “你,把宫里最好的药材带上,到侯府住一阵子,务必把安平郡主给朕治好!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臣遵旨。”

“孙德成。”

“老奴在。”

“明儿你代朕到府上慰问一番,看看郡主伤势如何了。嘱咐定远侯夫人好生照料孩子,需要什么让医官直接回宫取便是。阿昭怎么说也是朕看着长大的,无需顾忌。  另外,让孩子安生在府里养着,不必着急见驾。尤其是定远侯,此人固执刻板,注重礼数,一回来铁定要拎阿昭进宫!”

“肯定会!”

孙德成附和着,一脸恨恨的。  “你去传旨,”丰元帝想方设法阻止悲剧的发生,“倘若朕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安平郡主,朕治他……他夫人的罪!治家齐国平天下,他连家事都治不好,谈何平天下?”

“老奴领旨!”

孙德成肃然俯首。  余医官一直安静跪着,对二人的一唱一和置若罔闻。  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尽忠职守,寿命长久。非礼勿听,闲事莫管,乃宫中生存法则也。  ……  翌日清晨,昨儿烧了一整晚的元昭昏昏沉沉地醒来,一睁眼便看到榻前有一张老脸在亲切期盼。  “呦,郡主,您醒了?”

咦?“孙内监?你何时来的?怎的无人通知我?”

元昭下意识地问,声音沙哑,“姑父陛下可好?”

“好,好着呢。”

这孩子一贯嘴甜,孙内监笑吟吟道,“本官奉陛下之命,恳请夫人允准过来看您一眼。郡主啊,每次本官来看您总是伤重,陛下非常忧心挂虑。  您呀,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让姑父陛下忧心,是臣女的不是……”元昭话未说完,嗓子眼里干渴得很,咳了两声。  孙内监连忙让开一些,让婢女扶着喂她喝水。  “好了好了,郡主别急,本官是来传旨的,不便久留,与夫人说几句便走。”

孙内监见她喝得急,忙道,“您就好好歇着吧啊!我先走了。”

“有劳孙内监。”

元昭有气无力道。  孙内监笑着朝她躬身一礼,退后几步,转身离开内室。  “郡主,先吃点东西吧?待会儿还要喝药,”喂水的婢女轻声道,“宫里派来的余医官正在煎药呢。”

余医官?元昭轻挑眉,点点头,  “好。”

走到室外略停步的孙内监听罢,嘴角微抿,快步来到外厅,朝站在厅中的姜夫人行了礼,  “夫人。”

姜氏矜持地颔首回他一礼,孙内监这才挺直腰身道:  “夫人,陛下的旨意本官已经传达,望您遵旨奉行,劝侯爷不必对郡主太过严苛。他不心疼,陛下可心疼得很。毕竟是在陛下跟前长大的人儿,到了侯爷跟前,不是这儿伤,就是那儿伤的……”  听余医官讲,小小孩童留有一身疤痕,将来怎么嫁人?  听得姜夫人眼眶泛红,一边拭泪一边连连称是。孙内监见状,不好再多言,只道:  “还有,陛下说,今年宫里的年夜宴,让侯爷和长公主进宫即可。您就不必去了,郡主年幼,身上还有伤,您得在府里陪着。在明年季春之前,任何宴饮您和郡主都不必去。”

今儿是冬月,季春是明年的三月,差不多半年不能露面。  生怕表达错误,孙内监补充说:  “夫人别多虑,陛下也是为郡主考虑,她伤势复发完全是无法安静休养的缘故。如今回到京城,回到府里,必须给郡主一个清静养伤的环境,您说对吧?”

“内监说的是,”姜夫人感激涕零,向他微微屈膝行礼,“谢陛下体恤,臣妇和女儿感激不尽。待昭儿痊愈,臣妇定会携她一同进宫面见圣驾,叩谢皇恩!”

孙内监见她识趣得很,满意地点点头。虚行一礼,客套几句便走了。  姜氏派近侍代为相送,自己去看女儿,结果刚到内室门口便听到一些小动静:  “没有白的吗?一件都没有?”

她不相信!  “真的没有,郡主肤白,要不穿嫣红的?”

嫣红?看到婢女手里端的一堆粉色衣裳,元昭倍觉头疼,猛摇头:  “不要,给我换一身黑的。”

“女儿家穿的一身黑像什么话?”

姜夫人进来了,瞟了那身嫣红衣裳一眼,淡然吩咐,“去,给郡主换件豆青的来。”

“诺。”

婢女退了出去,姜夫人来到铜镜前,一边问:“怎么起来了?”

一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阿娘,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元昭坐着,任她摸,“听孙内监说,余女官留在咱们府里?”

“是,陛下担心你的伤势会反复发作,让她呆几天看看情况。”

姜夫人查看女儿的脸色,一边道,“阿娘让她住在你的院子里,若身子哪里不妥赶紧派人去唤她,啊?”

“哦。”

元昭点头,“阿娘,以后我要穿白衣。”

“为何?”

姜夫人好奇。  “白衣胜雪,品行高洁,时刻提醒孩儿将来要做一个品德高尚之人。”

元昭随口瞎掰。  白衣染血啥的,在阿爹看来是一份英勇气概,在阿娘眼里则是草率鲁莽,命不久矣,铁定吓得魂不附体。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是她的一贯作风,在娘面前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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