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姜菱玉,17岁嫁入太子府,细算了算,今年也不过20岁,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广袖长裙,一身白底金丝绣的宽袍,鬓发上簪星曳月,光彩夺目。 再是宿敌六公主乐安,19岁了,一袭葱绿轻裙衬罗衫,笑颜一绽媚意浅。她与太子妃年龄相当,估计很谈得来,两人状似亲昵。 但,太子妃的一颦一笑淑惠端庄;而乐安公主仿佛目含一汪春水,竟显媚态。 这也难怪,一位是嫁进来的媳妇,须端庄稳重;一位是待嫁的帝姬,受家人疼宠娇纵,地位超然。 心里暗忖着,元昭的一边眉头轻轻挑了下,抬眸望向对面的席位。上席是乐安,她的隔壁席位坐着一名清秀白皙的少年,正好与元昭打对面。 “安平,你可知对面那位是谁?”
坐在元昭隔壁的大公主宛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由笑问。 元昭好奇地看向她,摇摇头。 “他呀,是本宫的八皇弟,琮之。”
宛城公主温声介绍,“与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那位……” 哦?原来是他?元昭讶然,忙挺直身朝对手行个拱手礼,对方亦回一礼。一身蓝锦衣袍,举止间既无皇子的骄纵戾气,又无成年人的谦卑姿态,坦荡得很。 “郡主大名,琮之久仰多时。”
八皇子目光清澈,开口道,“听夏五哥说你在丹台山不忘练习武艺,身手不凡,不知何时咱俩较量一番?”
他与她的关联,已不知听过无数次。 难得一见,两人互相打量审视,同时产生一个想法: 原以为对方长相异于常人,一身英武气概,令人望而生畏。没想到今日一见,才发现他/她和寻常人一般无二,不过如此嘛。 哎,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好啊!”
乐安公主一听,迫不及待地指着场内的空地,“就现在!八弟,她乃常胜将军定远侯之女,武艺高强,你要使出浑身解数狠狠地打才有赢的机会。”
“公主阿姊谬赞了,”元昭不慌不忙地向二人拱手,自谦道,“安平虽习得一点武艺,仅求自保,不足以争强斗狠。况且男女有别,望阿姊和八皇子海涵。”
被她一口一个阿姊地叫,乐安公主今天已不知翻了几回白眼,恶心得不想说话。 世上怎会有北月元昭这等厚颜无耻之徒? 父皇当年不过随口一说,她竟然没忘,一直喊到现在,太恶心了! 无妨,八皇子的隔壁又是一位美女,白底的胭红绣花罗裙裹身,外披轻白薄衫。五官精致,气质如花蕊娇美甜腻。轻轻一笑,脸颊竟泛起两个小梨涡来,道: “安平妹妹是在嫌弃八皇子不如你吗?听说夏五郎在北郊营地训练,时常与妹妹切磋较量,难不成他说谎?”
能与皇子公主坐一块的,八成是皇亲国戚,但元昭不认识: “这位姊姊有所不知,夏五郎与我相识在幼时,又同是武将子女,难免不知天高地厚。如今长大了,长辈们嘱咐我不许再没规矩。父母之命,不敢不从。”
“若本公主非要你比呢?”
乐安公主耐性耗尽,俏脸上煞气腾腾。 “安平认输便是。”
元昭拱手垂眸。 “你……”乐安公主岂能容她推搪?反正今日在座的都是皇族中人,欺负她一个前朝小孽种又何惧?“本公主命你……” 端坐高台的太子妃微阖双眸,又缓缓睁开,刚要开口时,八皇子已然无奈开口: “六皇姊,福宁,安平,你们莫要为琮之起争执。今日是皇嫂设宴,莫扰了大家的雅兴。”
“可不是,乐安,你和福宁比安平年长几岁,须让着点。”
对面席有位小青年一脸揶揄道,“没的让安平受了委屈回府里一哭,把定远侯惹恼了可就不妙了。”
元昭瞅了此人一眼,大公主见状,再次好言介绍: “他呀,是顾横将军的二子,叫德文。嘴上没把门,经常胡言乱语,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姓顾,无字,是夏皇后之妹唯一的儿子,比六公主年长几个月。季叔给的资料有写,他是乐安公主的爱慕者,最见不得心上人受委屈。 “多谢大公主提醒,安平没那么小气。”
元昭冲她一脸感激道,随后向顾德文拱手,正色道,“也请顾公子慎言,将口舌之争与朝堂扯上关系不是蠢就是坏。 家父年迈,受不起三人成虎的侵害。大不了从今往后,在你顾公子面前我不说话便是。”
二十岁的人了,辩不过就拿她爹的身份来威胁,忒不要脸。此风不可长,三人成虎,有些话不可纵容再有下次。 “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何时将口舌之争与朝堂扯上关系?!”
被反扣一顶帽子,顾德文面红耳赤地瞪着她,“莫不是你自己心虚才有此一言?”
“好了,你们别吵了。”
太子妃眼见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不由得想抚额,“今儿难得高兴……” “皇嫂!”
和顾德文的心虚相反,乐安公主见元昭入了套,兴奋得站起来道,“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让她说清楚!表兄的话明明没那意思,她何故这般说他? 莫不是定远侯果然有所行动,她一时心虚不打自招?”
好个小孽种,这次可是她作茧自缚,找死! 此话一出,全场肃静下来,数道目光集中在元昭身上。被乐安公主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连太子妃都不好替她辩驳,为难地看过来。 啧啧,听听这些人幸灾乐祸的口吻,那看热闹的眼神,皇室子弟欲灭北月一族的野心昭然若揭啊! 元昭挑眉,再次在席位上,挺直身躯向乐安公主拱手,镇定自若道: “公主阿姊,安平蒙姑父陛下恩宠才得以唤您一声阿姊,但您终究是我朝身份尊贵的公主,岂是家父区区一位军侯所能问责的?顾公子此言,不就是在暗示皇家子弟,家父功高盖主不好惹吗?”
“胡说八道,我没那意思!”
顾德文拍案而起,满脸怒容。 “既没那意思,何故在公主驾前提家父?”
元昭睨他一眼,冷道,“好像家父一来,连皇子公主都要退避三舍似的,这诛心之言分明是要置家父于死地! 众所周知,我北月一族乃前朝旧人,或杀或赦自有陛下和朝臣们作主,可不就是朝堂的问题吗?”
这番让天下人心照不宣,但不能随便提起的话,被她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众人不仅咂舌惊愕,更有些莫名心悸,似乎碰触到他们不该触碰的底线。 连乐安公主都有些微微色变。 这小孽种真是胆大,这样的话都敢明说。父皇向来好脾气,除了牵扯到北月氏的话题。